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鎮南侯府的一角,是單獨給羽林衛辟出來的住所

如今,鴦兒打着呵欠,看着眼前的殘酒,無聊地撿了個花生米,扔在嘴裡。

此時,有僕婦提着燈籠過來,站在門外笑道:

“鴦大人,大小姐那邊出了些事情,鴛大人讓奴來說一聲,便不回來了,大人自行安歇吧,奴去給您端了水來。”

鴦兒眉毛輕挑,起身道:“方才聽見人叫得那樣慘,是嚇到你們大小姐了?可要我去請太醫來?”

僕婦忙道:“不必不必,大小姐還好的。”

“哦,好吧,”鴦兒說著,將自己眼前的殘酒飲近,“那煩請這位嬸子將這些收了吧。”

“是。”僕婦連忙過來收拾了之後出去,又給她張羅洗漱的水。

就在這當兒,鴦兒翹着二郎腿坐在屋中,仰天看着房梁出神。

有鬼呀。

嘖嘖,她就是這樣,一動作就要鬧個大動靜,生怕遍天下不知道出事。

也生怕遍天下知道那事,便是她生出來的。

“你就想辦法,讓你姐姐喝下這個就行,平兒的葯,無色無味,不會死,就是讓她心緒稍微不寧一點兒。”

“哪天?”

“你哪天和你姐姐喝酒我不管,但是八月十二那天,她得喝下這個。”

“做什麼非要是那天?中秋之前,如何得閑?”

“……那天,是上官練的忌日。”

嘖,鴦兒此時才反應過來,忘記問她怎麼會知道這個的了。

罷了,反正她的秘密多,中了東廠之毒,還能活命,非說自己以前就中了毒王之毒,如今以毒攻毒了。

也就謝霽那種傻子才信了。

她幽幽嘆了口氣,摸至腰間佩刀上的穗子。

這穗子是文正親手給她穿的,從顏色到形狀,都奇醜無比,她一拿到手,就嫌棄地壓箱底了。

壓箱底的東西,出門的時候,就變成了壓包袱底兒的東西。

如今那人,躺在床上。

思及此,她心中的那點兒不忍,到底消散了。

因為你,亦沒選擇我呀。

……

折騰了大半宿的鎮南侯府,隨着上官綺的安眠,終於重歸平靜,只有鴛兒並那些心懷鬼胎的羽林衛,着實有些不安。

到底是鬼?還是裝神弄鬼的人?

而此時,也不知究竟是弔死還是毒死的“鬼”,正頂着那副尊容,只不過將衣服穿戴整齊些,極開心地走在京城的夜色里。

當然就是引得京城無數人心碎的顧綺,顧大人啦。

顧綺對於今晚的效果,可謂是滿意至極,滿意到甚至哼起了家鄉的小調兒。

裝死裝了這麼久,等的就是今天。

今天之後,她就是扎在那些陰謀家心中的刺兒。

因為只有這樣,他們才會出錯。

十數年盤根錯節、藏在暗處的蓬萊鄉並不容易對付,卻又因為他們藏在暗處,反而有了一樣致命傷:他們不能出錯,只要出錯,便只能死。

顧綺快樂地想着,忽得想起前日安兒讓阿年給自己送信,說至今也沒查出酒坊有何不同。

她停步思量一二,還是拐個彎兒,往杜康坊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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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一則她難得出來一次,二則今天之後,蓬萊鄉在京中的一支,只怕會有動作。

而安兒和薛辰生距離他們,實在太近了,她怕他們出事,還是要去提醒一聲。

嘛,反正還沒過子夜,無妨的。

……

杜康坊內,安兒在二樓的卧室之內,剛剛熄了燈,躺在床上尚未睡着,腦子裡只在想這座酒坊的秘密,究竟藏在何處。

左思右想的,好容易有些睡意,卻被窗外響起的敲擊聲,徹底驅散了。

他坐起身,看向窗外。

月影投在窗上,一個披頭散髮的人影與後院的樹影融為一體,就在窗子上,輕輕搖着。

饒是安兒此人性子素昔恬淡,也被這一幕嚇得捂了下胸口,坐在那兒沒敢動。

是了,死都不怕而且心志堅定的安兒,於這世間只怕一樣東西:鬼。

不管是奇聞怪談還是鬼怪仙妖之類的故事,安兒都聽不得,聽了就要睡不着,睡了就要做噩夢,恨不能天天都是太陽不下山,將那些鬼怪都曬死。

所以已經嚇呆的他,就坐在榻上,額上冒着虛汗,警惕地與窗外的影子互瞪。

漫長的好半天——實則不過短暫的幾息——窗外再次傳來了輕叩之音。

鬼應該……不會敲門的吧?安兒想着,不是說鬼都能穿門越戶的嗎?沒聽過鬼還那麼講理,會敲門的。

可是話又說回來,也聽說有鬼會很講理地叫人名字,誰要是回答了,就成了替身。

咿,太嚇人了。

第三次的叩擊之音,伴隨着一個壓得極低的熟悉聲音:

“安兒,安兒?安老闆?”

剛還被嚇得夠嗆的安兒聽見這聲音,頓時氣笑了。

這不是顧綺的聲音嗎?

大半夜的,這位大人裝神弄鬼做什麼呢?也不怕撞見人。

他想着,翻身下床走過來,一邊開窗一邊小聲道:

“大人這是……”

話還沒說完,窗已經打了開,乍看窗外顧綺此刻的尊容,安兒手一抖,十分乾脆就要把窗直接拍上。

太嚇人了!

幸好顧綺眼明手快,一把抵住窗框,翻身跳進來,口中還抱怨道:

“做什麼呢?差點兒拍在我臉上。”

雖然此時沒有窗玻璃,但窗上都是棱格,打一下很疼的。

安兒的心跳得極快,血幾乎都在往腦袋裡涌,好半天才緩過這口氣道,顫着聲音道:

“你這是幹什麼?人嚇人要嚇死人的!”

顧綺這才想起自己如今的鬼妝,知是嚇到他了,忙拱手道:

“抱歉抱歉,我今晚去鎮南侯府嚇人了,要回家的時候覺得這事兒該告訴你,所以就先過來了,忙了化着妝呢。”

“!!!”安兒覺得這話,比她的模樣還嚇人。

“你去鎮南侯府了?為什麼這麼冒險?!”

“險中求嘛。”

“被人看穿了可不是玩的。”

“看不穿的,倒把那些人嚇得夠嗆,”顧綺笑道,“你從現在起,要留神向晚樓的動靜,有什麼風吹草動的,記得和我說。”

說罷,她想了想,又加了一句:“也要防着薛辰生,省得他知道了真相,做些不智的舉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