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落英鎮坐落在伏虎山腳下,幾百年前沂州省的商人們把生意做到全國各地,風光一時無兩,時稱沂商。

幾百年的時光過去了,沂州省還有幾個地方留存着當年沂商勢大時所建的古建築群。在漫漫時光中記錄下那個時代的痕迹。

於采藍茫然地從落英村中心的灰色城牆下走過,返身往村西頭走去,她的叔叔於運來就住在村西頭楊家豆腐坊旁邊的老舊院子里。

她到現在還有點摸不清狀況,她不過就是在重陽節跟幾個朋友一起插着茱萸去登高而已,既沒摔倒,也沒墜崖。只不過摸了一下道觀里的一個銅像,就中了大獎,親身體驗了一場時空之旅。

白底紫色小碎花的翻領的確良襯衫,肥大的綠色直筒褲,腳上一雙中跟圓頭皮鞋,是於采藍現在的裝束。在這個小地方,這樣的穿着算是好的了。

可是於采藍是沒辦法了才穿上的,都是這類衣服,沒得選。

天空開始暗了一些,頭頂上聚攏了一些烏雲。轟隆隆的雷聲從遠處隱隱傳來。

怎麼這裡的雷這麼多呢?走到街口的於采藍心裡有些疑惑。最近她總是感覺到打雷。

“快走,要下了,哎,我說最近怎麼這麼怪,哪兒來這麼多雷?”路上的兩個人形色匆匆的走着,一邊走一邊說話。

“可不是嗎,這可真是怪。哎呦,你看那不是於家老二的丫頭嗎?她怎麼像丟了魂兒似的。”

另一個人撇了撇嘴:“能不變樣嗎?爸媽剛走,周家小子又不要她了,還被學校開除,你說換誰能受得了?何況那丫頭一向心思重、心氣又高,就更受不了了。以後她這日子都不知怎麼過?那周家,也真是造孽啊!”

另一個人也嘆着氣,兩人經過於采藍身邊時,喊了一聲:“采藍丫頭,快點走啊,要下雨了。”

於采藍回過神來,答應了一聲。身子卻沒跟上,仍然慢吞吞地踱着步。

沿街不時能聽到有人扯着嗓子喊:“大軍啊,快點回家,跑哪兒野去了?”

還有人急忙地把院子里晾衣繩上的衣服往屋裡收。

所有人看到於采藍的時候,都會盯着她看一會兒,她頭幾天才大病了一場,現在這樣大家瞧着都覺着滲人。

雷聲迫近,竟在於采藍頭上轟隆隆地響着,好幾個旁觀者都看到一道雷劈下來,就在於采藍身邊炸開,把那碗口大的樹枝從樹上劈下來。

而於采藍卻安然無恙,奇葩的是,她沒嚇得趕緊跑開,反而好奇地過去往那燒焦的樹枝斷茬上看過去。

這丫頭不是傻了吧?可是沒人敢過去拉她。

緊接着又一道雷劈下來,直接在她的頭頂上炸開,但是竟沒傷到她分毫。

從街道西邊跑過來一個四十來歲的女人,跑得太急,頭髮上綁的皮筋都要掉了,弄得頭髮亂蓬蓬的。

她遠遠地看到那道雷在於采藍頭上炸開,心都要跳出來了,跑過來抓住於采藍的手就往邊上扯,一邊扯還一邊喊:“你這死丫頭,怎麼就不知道躲呢?是不是傻?你是不是傻?”

倆人正掙扎的時候,旁觀者便看到第三道雷把於采藍右邊的另一個樹枝又劈斷了。

那跑過來的女人都嚇傻了,於采藍卻抬起頭,這麼多的雷劈過來,都沒把她怎麼樣,她是註定要留在這裡了嗎?

雷來得快去的也快,凡人們聽不到雷神臨去時的一聲嘆息:特么的,又打歪了!

街道兩旁的院子里,有不少人看到了剛才的事,都想着今天這個事可真是太邪門了,雷不打別的地方,專逮着於家丫頭,可是連劈了幾次又都劈不中,這就太邪性了。

人們一臉敬畏地看着於采藍被她三嬸拉回村西頭。然後難免的圍在一起議論着這個事。

於運來的老婆夏潔把於采藍拉扯回家後,推着她讓她坐到椅子上,怒氣沖沖地噼里啪啦一頓說:“你看看你像什麼樣子,你爸媽死的時候你都沒這樣,姓周的小王八犢子不要你了,你就成這德行了。你至於嗎?那周貴山有什麼好的,你至於這樣嗎?要不是因為他,你好好的上着大學,怎麼能被開除?啊?你好好想想吧。真想死,別人也不可能老攔着,攔也攔不住。”

夏潔只要一想想這兩個月發生的事,一股無名火就往上竄。

於運來在裡屋咳了兩聲,然後溫和地勸着:“小潔,你別生氣,孩子還小,慢慢教。”

夏潔一聽他說這話就來氣,這采藍丫頭就是給慣壞了,聽不懂好賴話,簡直能把人氣死。

她對於采藍幾乎已經絕望了,可是這丫頭又沒處可去,他們兩口子不收留,難道讓她自己過?就她那嬌生慣養的樣,能活幾天?

夏潔腦子裡正翻騰着,她小兒子回來了,夏潔一看他皮膚黑溜溜的發亮,立馬走過去,抓住小兒子於亞光的胳膊,把他衣服撩起來用指甲一撓,立刻出來幾道明晃晃的白印。

夏潔的巴掌便朝着於亞光的屁股打了下去。一邊打一邊罵:“說,你是不是又去野浴了?”

可是這孩子早被打皮了,經驗老道地轉着圈圈躲避着夏潔的奪魂掌。還不忘嬉皮笑臉地衝著坐在一邊的於采藍做了個鬼臉。

結果他媽媽打他沒把他嚇着,反倒是於采藍朝着他笑了笑,把他驚着了。

這什麼情況啊?二姐從來都懶得搭理他,這回怎麼跟他笑呢?笑不是壞事,可是小孩子也有直覺的,總感覺到於采藍和平時不一樣。

發獃的於亞光挨了幾巴掌才被他媽放開,像往常那樣挨了一頓訓後又上交了抓到的魚蝦,夏潔才放他離開。

這次他沒跑出去,而是去菜園裡砍了一根甜桿,用刀剁成一段一段的,然後就在門口一邊啃着,一邊偷瞄着二伯家的二姐於采藍。

老式的掛鐘噹噹當連響了五下,已經是下午五點了,在地里幹活的大兒子和上初三的女兒一會兒就到家,夏潔便不再管於采藍和於亞光,系了圍裙去廚房生火做飯。

眼見得幾個孩子都長大了,越來越能吃,現在又添上了一口,家裡的日子越來越緊,夏潔很是上愁。

她先洗了一點大米用小鋁盆裝着,準備放高粱米飯上邊的籠屜上蒸。

於運來胃不好,於采藍嬌生慣養長大的,這倆人都得吃大米飯。至於其他人,高粱米飯湊合吃着吧,哪個不愛吃的話,夏潔就給吼回去:愛吃吃,不愛吃滾一邊去。

粗糙的手正洗着高粱米的時候,一雙細嫩的手伸過來接過盆子,朝她說道:“我來洗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