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主任這麼一開頭,其他大夫也勸,除了丘大夫和顧雷。丘大夫一向就是事不關己高高掛起那個樣,既不溜須拍馬,也不裝什麼好人,他不勸並不意外。顧雷不勸更不意外,畢竟尚大夫會這樣,誰都知道跟顧雷那個職位和他的教授職稱有關。

劉院長也沒想到尚大夫會這麼做,一時間倒有些費思量了,是答應還是不答應呢?院里還極少出現這種辭職的情況,處理這種事,他其實沒什麼經驗。

他沉思了一下,對尚大夫說道:“今天開這個會,只是要大家議一議,對事不對人。通過這件事,大家也端正下工作態度,這樣才能更好的做好這份工作嘛。畢竟治病這個事,跟病人的性命相關,馬虎不得。尚大夫你不需要有什麼思想負擔的,事情說開了也就過去了。”

於采藍冷眼旁觀,見劉院長做為一院之長,都把話說到這份上了。她想看看尚大夫會是什麼反應。

這件事,本是尚大夫的錯,就因為她丟下一封辭職信,又說了那些話,倒像是受了什麼委屈一樣。

這時尚大夫說道:“院長,你就不用勸了,我意已決。最近發生了很多事,我心已經涼透。我曾經為這個醫院做過很多事,也付出過很多,現在的結果讓我很失望。我年齡也不小了,不想繼續在這裡磋砣下去。”

尚大夫這話一說出口,劉院長他們誰也沒說話。劉院長心裡有些惱火,這事反倒成了醫院的錯了?就因為沒把那副主任的位子和教授的頭銜給你尚某人?

劉院長這麼想着,就不勸了。醫院雖然缺人,可也不是離了你尚某人就不能轉的程度。別說你尚大夫,就是醫學大腕,離了他大家也不是就不能活了。說白了,地球離了誰都能轉。

腦科主任將雙臂搭在會議桌上,也保持沉默。

寂靜中,坐在後邊靠牆位置的女孩說道:“尚大夫,是不是顧大夫當了副主任,當上了教授,你覺得不公平啊?”

於采藍問的話,正中在場中人心中所想,他們都想聽聽於采藍和尚大夫會怎麼說。

於采藍的話,也說中了尚大夫心中的痛點。一時間,這些日子的隱忍和鬱悶湧上來,很有一種不吐不快的衝動。反正她已經遞上辭職信了。臨走之前,把心裡的不痛快說出來也好。

因此這次尚大夫沒再否認,說道:“是,我是覺得不公平。顧雷他在學術上並沒有什麼大的建樹,大家的水平都差不多。就因為他去過永濟,上過一次報紙。這一切就全都屬於他了嗎?何況他上報紙也是因為跟那次假藥事件有關係,碰巧被記者知道,順便報道一下而已。就因為這些,就可以抹殺別的同事這些年的努力嗎?”

劉院長他們聽了,總覺得尚大夫說的話不太對,可要是讓他們反駁的話,倒是沒有什麼太好的理由,也想不出強有力的措辭來。

這時他們聽於采藍說道:“嗯,尚大夫,我從你的話里能聽出來一個結論,那就是你覺得委屈了,覺得你被醫院錯待了。也覺得顧大夫佔有了你認為原本應該屬於你的位子是嗎?所以你說不公平,你說心涼,你說失望,你說留下來也是磋砣歲月,所以想要離開是嗎?”

尚大夫只是“哼”了一聲,就是這個意思,沒必要複述,已經撕破臉,也就沒必要再裝出一副笑臉來。

大夫們,包括劉院長倒是想聽聽於采藍接下來會怎麼說,劉院長心想:真是慚愧啊,他們一幫爺們,就算覺得憋氣,可也不知道怎麼才能說服尚大夫,一不小心還得被她說成是他們欺負她了,真是唯小人與女子難養也。不過女人也有例外,眼前這個實習生就是。

於采藍說道:“尚大夫,我有三個問題想問你,當然你可以選擇不回答,決定權在你。”

尚大夫這時候不可能退縮,因此她就算心裡已經開始有些忐忑了,還是語氣強硬地說道:“你問好了。”

於采藍說話的語氣很平和,看不出來什麼不平的情緒,好象只是在客觀地敘述一件事情。

在場的人聽她說道:“第一個問題,假如,我是說假如,去年秋天,被派到永濟鄉鎮醫院的是你,你會是什麼反應?會不會想方設法地拒絕,讓醫院另外派一個人去?”

“第二個問題,是關於住房待遇的問題。你說在醫院委屈了,可據我所知,你愛人單位分了房子,你們一家現在就住在你愛人分的房子里。另外醫院八年前建了一批福利房,當時以顧大夫的條件也是可以分到房的,不過因為名額太少,顧大夫沒有爭,最後他就沒分到。你倒是分到了,而且是三居室,最大戶型的。現在那個房子給你兒子住呢是吧?你知道顧大夫現在住的是什麼房子嗎?筒子樓,陰暗潮濕,廁所和廚房都是三家公用的,他兒子十一歲了,還沒有自己的房間。這件事你覺得委屈嗎?”

於采藍說完這兩個問題,誰也沒說話,如有實質的目光全都集中在尚大夫身上。此時,無聲勝有聲。尚大夫張了張嘴,卻不知道該說什麼,能說什麼?這時候,她的任何語言都是無力的。

顧雷聽了,心裡其實是有些黯然的。努力工作這麼多年,就因為他的淡泊無爭,就沒給家人提供一個良好的居住環境。他愛人雖然沒怎麼說,但他知道她心裡是有怨的,而他其實也是愧疚的。

於采藍說過了,她要問三個問題,現在問出的兩個,其實尚大夫回不回答已經沒有意義了。大家都想知道第三個問題於采藍會問什麼。

於采藍並沒有讓他們久等,仍然是很平靜的語氣。說道:“當時回龍鎮出現流感疫情的時候,各村的人因為捨不得花錢,很少有人去鎮上看病,要麼自己隨便拿葯,要麼硬挺着。顧大夫就自己帶着徒弟一個村一個村的走,連續走了一個多星期。為了這次調查,他的手腳和耳朵都凍了,這才提前做好了預案,也因此才能上報紙。不過他也錯過了去見中央shǒucháng劉映山的機會。我就想問問尚大夫這些你能不能做得到?”

這個問題一樣,也不需要回答了,不光是尚大夫做不到,就算是在場的其他大夫,也很少有人能做得到。也因此,他們忽然覺得,其實顧雷能當上這個副主任,還真的是實至名歸,應該應分的。1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