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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瑤見宮主,久仰大名。”

被喚的對象整個人重重一震,眸光閃爍着探究的光芒,最後歸於平靜,“毒公子,別來無恙。”

“我是來道歉的。”赫連瑋淡淡的說,“那日我遭人伏擊,情勢危急下用了毒,卻不曾想連累了宮主。”

瑤見也不說話,靜靜的望着他,赫連瑋轉動着眼睛,“你現在也失去了嗅覺吧?”

瑤見沉默了一會,點點頭。

“放了我的朋友,我會設法替你解毒。”

“若我不答應呢?”瑤見皺眉,都什麼時候了,他居然還敢跟自己提條件?

“那就看宮主如何看待自己的命了,如果你覺得我朋友的命比你的命更重要,你可以留下她。”

“你這是在威脅我?”

赫連瑋目光閃了一下,笑了,“宮主要這麼認為,也無妨。”

瑤見神色一變,怒道:“我憑什麼相信你?”

他凝視着她的雙眸,用很慢卻很清晰的語氣說,“因為我是——毒公子。”

他的聲音不高不低,語速也不緊不慢,但偏偏說的每一個字都重重的敲進她的心坎里,回蕩個不停。

瑤見瞳孔一縮,神色變得複雜。

“況且,我也中了此毒,而我,又是個惜命之人,相信這一點宮主與我一樣。”

瑤見低下頭,來回踱步,半晌,她抬起頭,“我可以放你那位姑娘走,但你必須答應我一個條件。”

“可以。”赫連瑋答應的沒有絲毫遲疑,甚至沒開口問那個條件究竟是什麼。

“你——”瑤見驚詫的看着他,只見他眼眸宛如深潭,有點點寂寥,有點點勾人,還有點似有若無的悲傷。她被那樣的眼神迷惑,忘了接下去想說的話。

第二日清晨

一陣悠揚婉轉的笛音響起,槿年推開門便看到赫連瑋背對着她站在杏花樹下吹笛。

笛音漸緩,槿年的心也跟着一點點靜下去,靜得似乎聽到風吹花瓣落的聲音,靜得她屏住呼吸,深怕破壞了此刻的寧靜。

曲畢,赫連瑋轉身朝她勾唇一笑,“睡的可好?”

忽而想到當日他帶她出谷第一句話也是這,不禁感嘆,時光匆匆。

“你吹的什麼曲子。”

“陽關三疊。一首送別之曲。”

他的言下之意是——“毒已經解了?我們要離開了?”槿年不由捏緊了手,心砰砰直跳。

赫連瑋垂下睫毛,遮住思緒涌動的眼睛,當他抬眸,眼中又泛起淺淺笑意,他攤開手掌,毒素已消失殆盡,手掌又重新恢復正常,“毒解了沒,你看不出來嗎?還有這杏花,清香中帶點苦澀的味道。”

槿年心一松,露出一個發自內心的笑容。

陽光照在她的身上,映得她明眸皓齒、巧笑嫣然。多美好,美好得找不出半絲陰霾。

然而赫連瑋看着那個期盼已久的笑容,心中一陣苦澀。

“你怎麼解的毒?”槿年笑着問。

“秘密。”他的眼中有某種隱晦之色。

槿年一怔,隨即便反應過來,是她逾越了。

氣氛忽然有些怪異。

“姑娘,請隨我來。”紫伶的聲音在槿年身後冷冷響起,打破了空氣中瀰漫的詭秘。

“去哪?”槿年如釋重負。

“奉宮主之命,送你離開。”

“我一個人嗎?赫連瑋你——”

“麻煩紫伶姑娘在院外稍等片刻。”赫連瑋沉聲。

紫伶猶豫了會,“我在院外等候,給兩位一炷香時間,還望公子姑娘守時,莫要讓紫伶為難。”

“一定。”赫連瑋答到。

他轉過頭來,見槿年眨也不眨的看着自己,便笑了笑,“梵天宮的宮主名叫瑤見,本是個絕色美人,因修鍊毒功以致容貌半毀。所以她一直用面紗遮住下半邊臉部,不以真面目示人。”

槿年不禁唏噓,她知道容貌對於一個女人而言的意義,“但你留下來——”

“她練的毒功心法叫七殺心經。與我師出同根,以我的內力相逼,引其毒素過渡在我身上,方可解毒。”

槿年眉頭一皺,這是什麼鬼解毒之法,不過是將一個人的毒轉嫁到另一個人身上,並沒有解決根本問題。如果是這樣,鳩花翎的毒,槿年心中一動。

“放心,我自幼以身試毒,體內早已匯聚毒素萬千,吸食她的內功,非但不會令我中毒,反而會讓我的功力有所增長。於我於她,都是有利無害。”

他說的直接,她聽得凝重。

槿年沉吟,“如果這是你考慮清楚的決定,我不會幹涉。我等你,一起離開。”說完,她的臉不禁微微發燙。

原來,後面的路,她想繼續和他相伴前行。

這種想法是從什麼時候開始的呢?

兩人就那樣默默彼此對望,很長一段時間裡,誰也沒有說話。

忽然,赫連瑋長臂一撈,將槿年拉入懷中,一陣天旋地轉,她的身子被抵在樹榦上,赫連瑋的手緊緊扣住她的腰,使她動彈不得。她只能望向他的眼睛,他烏黑的深瞳里醞釀著風暴,映着她的倒影,彷彿一葉扁舟隨時將被滔天波浪侵蝕覆滅。

她整個人身體一僵。

等等,不對勁....

到底哪兒不對勁,她又說不上來。

鼻間呼吸到的儘是佛手柑和杏花香的芬芳氣息,好聞得讓人意亂情迷。

赫連瑋纖長手指慢慢地穿過她的長髮,沿着臉頰悠悠划下,所到之處,皮膚一陣悸顫。那種感覺很陌生,也很奇妙,像有什麼被指尖點着,開始蓬勃地燃燒起來。

下一秒溫熱的手指划過嘴唇,眼睛裡閃着灼灼的情意,突如其來的親吻像暴風雨般的讓人措手不及,微涼的唇在纏繞的舌間摩挲。她腦中一片空白,睫毛在風中顫抖,他的心尖也隨着顫動。

他的手加重在她腰上的力量,她有些害怕、有些迷茫、有些手足無措,下意識的想推開他,手胡亂的拉扯他後頸的衣裳,脖頸處若隱若現的紫斑映入眼帘,她的心猛地下沉,某種冰涼自腳底湧起,遍布四肢百骸,她望着那裡,忽然覺得徹骨寒冷。

原來鳩花翎的毒——並沒解。

原來那曲陽關三疊,送的是自己。

她不由想到,如果遇伏那天,他不把關鍵的時間浪費在推她身上,他一定能全身而退。如果他把對她的關心挪一點點給他自己,估計就不會落得現在這樣糟糕的地步。

不知道他究竟做了怎麼樣的妥協犧牲,才會換取她的一線生機。是把自己作為籌碼留在這裡嗎?

思及此,她的一顆心忽然又酸又澀,苦不堪言。

“聽話,把眼睛閉上。”

此刻心事,以吻封緘。

她緩緩閉上眼睛。

他微側過頭,溫軟的嘴唇再度覆了下來,她悸顫了一下,仰起頭笨拙而生澀的迎合。

“你……”在徹底淪陷前,赫連瑋將眼睛睜開一線,沙啞地問,“你喜歡我嗎?”

她一怔,卻覺得一種酸意直衝眼睛,

“算了,不用回答,這樣就挺好。”

他們的嘴唇輾轉相貼,一點一點地廝磨着。好像要磨盡一切的溫軟與纏綿。?

對比赫連瑋的迷離沉醉,槿年卻十分冷靜,冷靜到能清晰的聽到旁邊杏花樹花瓣飄落掉地的聲音。

槿年緩緩抬起手,在他的百會穴處重重一按,赫連瑋的神志便開始慢慢模糊,最終軟軟倒在她的身上。

原來,他的內功被禁錮了,難怪她能這麼輕而易舉的點中他的穴。

將他的身子靠着樹榦,她從袖中取出一根銀針,眼神冷定,如逆轉生死的神。

這次,換她為他做點什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