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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們回到學校的辦公室里,根據新線索重新梳理着杜萬芊的案情。

杜萬芊被確認失蹤的那天是上個月二十五日。

根據目前能查到的情況,她早上從家裡跟父親繞圈子逃出來,在街口叫了一輛網約車直奔學校。她在學校大概浪宕了兩個小時,然後離開了校門。

警方之前早就調取了監控資料,林瑛還記得杜萬芊最後出現在魏陽大學附近的一處監控中,當時是下午兩點四十五分。

監控錄像中的杜萬芊腳步輕盈,她行色匆匆、喜氣洋洋地快步朝前走去,拐過街角後便失去了蹤影——她拐進的那條路的監控前幾天就出了問題,再搜索周圍的監控也沒發現她的蹤跡。

我們調查了冉子晉的課程表,發現二十五日下午他本來有一節課,但一向全勤的他居然沒有在課堂上出現。

在林瑛的要求下,學生處偷偷叫來冉子晉的同寢宿友詢問,他們說冉子晉其實並不在宿舍常住,他在柱下區的蘇造街租了一間半地下室。而今天,他再次出乎意料地逃了課。

“我們趕緊去蘇造街!”林瑛急火火地喊道。

......

其實今天上午,冉子晉本來在學校里上課,但當隔了許久才再次出現的警車駛入校園的時候,冉子晉忽然有種強烈的預感——這次真要出事兒了。

匆忙之中他連書包都沒顧得上拿,而是藉著上廁所的名義溜出教室,逃出教學樓,然後在學校門口打了一輛出租車,催着司機朝蘇造街的租屋飛奔過去。

他在意的是屋子裡的那一大片血痕。

雖然已經清洗了很多遍,但他還是不放心。他最近查閱了許多資料,得知有一種叫魯米諾的試劑,無論你把血跡擦得多麼乾淨,只要用這個試劑一噴就能顯現出血液原有的形狀來。

他上網搜索消除魯米諾反應的方法,發現可以用漂白粉清洗,但可惜的是漂白粉的效果只能保持數天,一段時間之後,那地方就會重新出現魯米諾反應。

未雨綢繆才是王道。

所以這些日子,他每隔一天就跑回家,仔仔細細、認認真真把那攤血跡浸染的地方用漂白劑清洗一次。

上次清洗還是昨天,但今天他看到警車,忽然就莫名其妙地慌亂起來。他乘車急匆匆趕到租屋,又打開一袋漂白粉倒進臉盆裡面,然後戴上塑膠手套,又使勁擦起那片地方來。

就當他正在屋裡手忙腳亂的時候,忽然傳來輕輕的敲門聲。

“誰?”他神經質地問道,連聲線都顫抖起來。

“開下門,是我。”

他鬆了口氣,因為那是房東的聲音。

他趕緊把漂白粉和擦地的東西收好,然後謹慎小心地走過去,先隔着貓眼看了一眼。

透過貓眼,他看到的的確是房東的臉,而且房東站得很近,他也隔着貓眼往裡面張望。

“大叔,有什麼事兒嗎?”冉子晉覺得自己聲音有點顫抖。

“沒事,樓下鄰居給打電話,說天花板滴水,叫我來看看。”

“哦……”冉子晉回頭看下正在擦的地——難道水滲到樓下去了?

他透過貓眼,想繼續看看外面的動靜,但房東依然站在那裡,寬厚的肩膀把貓眼堵個正着。

冉子晉無法確認周圍有沒有其他人,這種情況下自己不開門反而有鬼,他只好跑過去把水盆端到衛生間里,然後摘下手套,趕緊把門打開。

冉子晉擰開屋裡的反鎖,沒想到房東沒有進來,幾個陌生人卻推門而入。

“隊長,有漂白粉的氣味!”一個年輕女人高聲喊着。

“快去檢查!”

“等等!”冉子晉伸手攔住,“你們是幹什麼的?”

“警察。”為首的那個女人淡淡地說,“我姓林,這是搜查令,希望您能配合調查——施鰱,你先跟冉同學聊聊!”

冉子晉只覺得自己雙腿一軟,他扶着門框勉強站住。

這時候,他發現外面還站着一男一女,他們似乎還沒有進來的意思,那個女人正在跟房東聊着什麼。

林瑛在冉子晉屋裡轉了一圈才走出來,她看到我和沈喻還站在門外邊,有點兒詫異地走過來問:“怎麼沒進去勘察現場?這不像你的風格啊!”

“還看什麼啊,肯定就是杜萬芊被害的地方吧?不用進門就聞到一大股漂白劑味兒,簡直是欲蓋彌彰。”沈喻如此說著。

但我知道,她其實是有些擔心,害怕自己進去之後找不到“邏輯奇點”,自信心會再次受到打擊。

好在林瑛沒有多問,她點點頭說:“是疑似案發現場沒錯了。這傢伙比較聰明,使勁用漂白劑刷洗那塊地面,魯米諾反應確實不準,不過此地無銀三百兩,他恰恰暴露了行兇的具體地方,我剛才讓施鰱撬開木地板,地板間的縫隙里還有無法清除血液的痕迹,相信提取DNA不是那麼困難。”

“他招供了嗎?”

林瑛搖搖頭:“招了,但是他說,人不是他弄死的。”

“什麼?怎麼回事?”沈喻似乎有些吃驚。

“據他說,杜萬芊的的確確是被他約到自己出租屋來的。你們知道,杜大小姐任性慣了,天不怕地不怕,根本就沒多想,那天下午就直接跑過來了。結果她剛進這屋門,冉子晉就揮拳把她打昏,然後將她綁了起來。

“冉子晉質問杜萬芊為什麼非要對安悅下毒手,杜萬芊也是個硬骨頭,直接說老娘就是要她死。冉子晉一怒之下就使勁掐住了杜萬芊脖子,直到她奄奄一息才放開。但冉子晉說,自己沒有殺人的膽量,也並沒想殺死她,他只是想綁架折磨她而已,讓她也體會一下安悅的痛苦。”

“那杜萬芊怎麼被殺了呢?”

“那小子說他也不知道,那天他回到出租屋裡,就發現杜萬芊已經被人割喉了,地上還有一大灘血跡。他慌亂不已,坐在屋裡想了半天怎麼處理屍體。思來想去,他決定去周邊街上五金店看看,他打算買把斧子和砍刀,想把屍體肢解扔掉。但當他買來刀斧回到家裡的時候,卻發現屍體又莫名其妙地不見了。

“他嚇了一跳,他先是覺得自己‘殺人’的事情已經暴露了,如同驚弓之鳥似的呆了一天,不停從網上搜索着消息。

“當他看到杜萬芊屍體在蘆橋公園被發現的新聞後,他一直有點兒恍惚。他不明白偷屍體人的意圖,他一直惴惴不安。

“他想搬家,但又沒錢交違約金,他覺得自己家鑰匙大概是被人偷了,於是第二天趕緊找人來換了鎖,至於地板上那一片血跡,據他自己說幾乎隔兩天就用漂白粉擦一次,就是為了萬一警察來調查,檢測不出魯米諾反應。”

“這孩子真是夠蠢的。”沈喻嘆口氣說,“估計是看推理小說看多了——你覺得他的話有可信度嗎?”

林瑛沖我們皺着眉頭說:“你們來看。”

沈喻和我走進屋子。冉子晉臉色蒼白,他正帶着小余打開廚房的儲藏櫃,拿出一把乾乾淨淨的斧子和柴刀。我這才趁機仔細打量他的長相,他的臉勻稱有形、眉清目秀,果真是個大帥哥,難怪連追星暴躁女杜萬芊都會為之動心。

林瑛走過去對刀和斧檢查了一遍,然後又站起來問:“你當時把杜萬芊囚禁在哪裡?”

“就在開間里,我把她綁在一把椅子上。她老不停地罵人,我就順手拿了只臭襪子把她嘴堵上了。本來想餓她幾天,但又怕餓死她,我就每天上學前和晚上回來給她口吃的。我在學校就聽到她失蹤的消息,怕被人懷疑,就只好堅持原來的作息習慣。那天夜裡我照舊在學校自習,聽到她失蹤的消息,怕被人懷疑,就只好堅持原來的作息習慣。那天夜裡我照舊在學校自習,但其實心裡也慌得很,根本看不下書去,好不容易等圖書館關門才回家,回來時她就在椅子上被殺了,喉嚨被割斷,滿地都是血。”

“椅子呢?綁人的繩子呢?”

“我害怕被發現,把椅子刷乾淨,然後用斧子把它劈爛,跟繩子一起扔了。”

“扔到哪裡了?”

“就街口的垃圾桶里。”

“小余,打電話給收垃圾的公司,找找物證。”

“但是我真的沒有殺杜萬芊啊……”冉子晉忽然哭出聲來,“我是恨她來着,我恨她把安悅推下了樓去。但我真的沒有殺她,我沒那個勇氣,沒那個膽子——要有的話,我當時就能挺身而出把安悅救下來了……”

“什麼?”我們都大吃一驚,“杜萬芊把安悅推下樓去?”

冉子晉擦着眼淚,驚訝地看着我們。

“我還以為你們已經查出來了呢……”

“到底怎麼回事?”林瑛問,“怎麼會是杜萬芊把安悅推下樓去的,又怎麼會被你看到?”

“因為我那些天要麼跟着安悅,要麼跟着杜萬芊,就怕出什麼事……”

“先等一下。施鰱,把錄音筆拿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