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華鬘表情陶醉地使勁吸了一下鼻子,然後朝坐在對面的我說:“親愛的,知道我為什麼愛吃這個嗎?”

我瞪着眼搖搖頭。

“因為你第一次給我做的飯,就是西紅柿雞蛋面啊!”

我恍然大悟,當初從醫院接她出來,我就在家裡給她用西紅柿炒雞蛋作鹵,給她下的麵條。她當時還一下子連干十來碗,沒想到這個味道給她留下了這麼美好的印象。

不知道為什麼,我忽然有點感動。

華鬘已經雙手抱着那個搪瓷盆來,她把嘴湊過去,只聽見一陣“咕咚咕咚”的聲音,沒多久整個搪瓷盆就這麼著見了底兒。

“她都把這些東西裝到哪兒去了……”林瑛由衷地讚歎道。

施鰱和一眾男警察倒是激動萬分。

“沈老師,你太牛了!能吃能破案,簡直就是我們的偶像!”他們起着哄說。

華鬘喝完盆里的最後一口湯,滿足似的長出一口氣。

“好了,今天先到這兒吧。”她說。

“哎!謝謝您體恤小女子,還知道給我留口伙食費!”林瑛如釋重負地過去扶着她站起來,“隗家的人剛過來,正等着咱去了解情況呢!”

......

隗家老宅原來的主人名叫隗盛川,隗盛川的妻子早逝,給他留下了一對雙胞胎女兒隗彥忻和隗彥雲,兩個孩子七歲那年,隗彥雲出去玩不小心掉進河裡溺水身亡,就剩下老大隗彥忻一個人。

隗彥忻長到二十多歲時不知道為什麼受了刺激,開始變得瘋瘋癲癲,到處亂逛,後來就找不見了蹤影。隗盛川孤身一人度過晚年,在五年前去世了。

隗盛川沒有親兄弟姐妹,只有一個遠方堂哥,堂哥的兒子名叫隗彥曉,在姜邑區的實驗中學教書。這次林瑛找來問話的人就是隗彥曉。

隗彥曉四十多歲年紀,但已經耳鬢斑白,比實際年齡看上去老得多。他中等身材,長着一張肉乎乎的臉,見到我們一直笑眯眯的。

林瑛親自起來給他倒了一杯茶,開始問他知不知道隗宅地道的事兒。

“這個還真不知道,我覺得哈,盛川叔其實也不知道。”隗彥曉說,“盛川叔這個人,特別孤僻,也很少跟我們這些族親來往,再加上隗家在雲塘鎮本來也不是大姓,所以其他姓氏的人更跟他沒什麼交集了。他以前是個讀書人,平時老端着架子,跟街坊四鄰來往都少,我們這些遠親,只是過年祭祖的時候才見個面。”

“我去的時候,那宅子上好像還有對聯,你知道是誰貼的嗎?”林瑛問。

隗彥曉搖搖頭:“啥?春聯?那宅子不是沒人住了嗎?誰還閑得去貼春聯?幾位警官,咱實話實說,雖然彥忻現在生不見人,死不見屍,但畢竟她才是盛川叔的閨女。我們都是快出了五服的親戚,你們說,怎麼好老靠近那宅子?要不然還不得被鄉親們議論,還以為咱要霸佔人家產是不?所以呢,平時我反正不去那邊轉悠,更不知道是誰還有那個閑心,給那老院子貼春聯了。”

“那宅子是什麼時候建的,你們同族的知道嗎?”

“嗐,這個您就問對人了!我這個人喜歡歷史,專門查過家譜。我們這一支隗氏最早就生活在魏陽,是秦朝丞相隗林的後代,後來由於種種原因遷走了。

“到了明朝永樂年間人口大遷徙的時候,有位叫世元公的祖先又帶着家人遷回了魏陽的雲塘鎮,隗氏一度是雲塘鎮上的第一大姓,但後來不知為什麼,人丁越來越稀。現在的雲塘鎮,後遷來的盧、羅倒成了大姓,隗家早就衰落啦。

“至於盛川叔那宅子呢,聽人說是光緒年間建起來的。當時隗家出了一位御史,那片宅子就叫做御史宅,聽說當時好大一片。後來民國以後,御史家出了個不肖子孫,賭錢把祖宅一片一片都賣出去了,最後就只剩下那五間正房了。如果說有地道的事兒,我猜也是御史建宅子的時候挖出來的,那時候老有匪患,估計是為關鍵時候逃生用的吧。”

隗彥曉洋洋洒洒說了一番,我這個對歷史感興趣的人倒是聽得津津有味,而華鬘那邊早就呵欠連天了。

我忽然想起來,一到午夜零點,她就應該跟沈喻互換,到時候沈喻突然出來就徹底蒙圈了——而現在已經到晚上十一點了,我不禁焦躁起來。

好在林瑛也看出來了,隗彥曉應該也不知道什麼有關隗家的具體情況,她看時間已晚,準備安排車送他回去,隗彥曉連忙推辭,說自己是開車來的。

我看時機已到,趕緊也站起身來,推說沈喻困了,準備送她回家。沒想到小余這個不開眼的還調侃我,問我這麼急着回家還想忙活什麼。

我懶得理她,拉着已經倦了的華鬘,和隗彥曉一前一後地向外面走去。

“二位警官,你們每天都這麼加班嗎?”隗彥曉看到我倆也跟了出來,於是搭訕道。

我本想解釋我們不是現役警官,只是警局的顧問。但想想又怕浪費時間,只好含含糊糊地答應一聲,然後跟他揮手再見。

“我覺得好睏啊,為什麼這麼困呢。”華鬘邊走邊晃晃悠悠地說。

“可能是因為又要身份互換了吧。”我說。

“不是,阿修羅是可以不眠不休的,可來到人間之後,我卻慢慢覺得累了。”

我這才想起來,她今天凌晨追劇追得都抱着Pad睡熟的事情。

“環境不同吧,你畢竟在人類的身體里。”我順坡下驢地說。

“嗯。”她的眼皮都快合不上了。

我打開車門,讓華鬘坐在副駕駛上,然後幫她繫上安全帶。

“謝謝你,親愛的。”她說完這句話就迷糊了過去。

我轉到車的另一邊,剛坐在駕駛位上,忽然聽到有人在咚咚敲着車門,抬頭一看居然是隗彥曉,他不知什麼時候又跑了回來。

我搖下車窗,隗彥曉俯下身來,他有點兒着急地說:“警官,我走着走着又想起來一件事,說不定對查案有用處。”

“什麼事?”

“也是關於那座宅子的事兒。”隗彥曉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