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按照牧民描述的路線,聞牧山和費唐開始籌劃挺進大漠的計劃。

他們原本想邀請牧民作為嚮導,但那個牧民抵死不從。

“我不想再去那個地方,你們最好也別去。”

無奈之下,聞、費兩人帶着兩個助手來到葉城東北的喀拉亞吐爾村。

他們花了兩千塊錢,僱傭了十個村民作為嚮導和民工,他們牽着三頭駱駝,帶上了乾糧和水走進了沙漠。

因為經費的xiànzhì,考古隊只有一台衛星電話。

當年的九月二十日,他們給葉城縣大本營打去電話,告知已經在喀拉亞吐爾東邊三十公里外的一小片綠洲處紮營,並計劃向東北方向挺進,繼續在沙漠中的尋址工程。

然後,費唐費勁地跟大本營說,沙漠里信hào很弱,經常會聯繫不上,他叫大本營的同事們“不要驚慌”,因為有嚮導,帶去的給養充足,一時半會兒不會有問題。

這次電話之後,一晃就二十九天過去了。

聞牧山和費唐進沙漠時,帶去了大概一個半月的補給,但到現在都沒有消息,大本營的同事們不禁焦急起來。

也就在那天,一對風塵僕僕的母子從破舊的葉城縣汽車站下了車。

他們雇了一輛人力三輪車,車夫把兩人拉到了考古隊大本營所在地——葉城縣文物局的院子里,還多收了他們兩塊錢車費。

女人牽着孩子的手,扣響了文物局辦公室的大門。大本營的後勤支隊長荀堂山接待了他們。

“我叫舒雲,是聞牧山的愛人。”女人自我介紹說。

讓荀堂山哭笑不得的是,舒雲千里迢迢趕到葉城來的目的,居然是因為做噩夢。

“我做了一個同樣的噩夢,夢見老聞滿臉是血,孤零零站在一個黑乎乎的宮殿前頭,背後都是熊熊大火。”

“嫂子,人都會做夢的。”荀堂山寬慰她說。

“但如果每天都做同一個夢,連着做了半個月呢?”舒雲反問道,“一樣的場景,一樣的事情,就像每天都重放錄像一樣。”

“這個——不好解釋,但是……”

“老聞多少天沒回來了?”

“三十天掛零了。”

“你們之前有聯繫嗎?”

“二十多天前聯絡過一次,是衛星電話,但後來就打不通了。嫂子你放心,水跟吃的,他們帶了很多,還有支撐十來天——這不,我們正打算進沙漠接應去呢。”

“不行,必須趕緊去,老聞肯定遇到危險了!”舒雲急得拍着桌子站起來就要出門。

“嫂子,別急,現在天晚了,進沙漠危險——我們都準備好了,明天就出發!”

舒雲的情緒這才安穩下來。荀堂山發現,她其實是個很沉着的人,說話也很有分寸條理。尤其她牽着的小孩子,他白凈瘦削,雖然只有六七歲年紀,但不鬧不哭,眼神里有股與年紀不相符的鎮定。

“小朋友,你叫什麼名字啊?”荀堂山問他。

“聞廷緒。”那孩子沒有害羞,也不怕生,但只是簡簡單單吐出三個字,之後便不再說話。

“這孩子有股子穩當勁兒,將來肯定有出息。”荀堂山不由得讚歎說。

第二天,荀堂山和剩下的三個考古隊員準備啟程,舒雲也跟了上來。

“我跟你們一起去。”

“嫂子,沙漠里太危險,你就先留在葉城,我們帶着衛星電話呢,咱隨時能聯繫上。”

“不行,讓小緒留在這兒等着吧。我得親眼見到老聞才放心。”舒雲堅持說。

正在兩個人爭執的時候,一個熟悉的身影卻出現在文物局大院裡面。

“老荀,你們幹嘛呢?”

荀堂山一下子愣住了,因為來的人正是費唐,他鬍子拉碴,滿面黧黑,亂叢叢的頭髮上儘是沙土,身材比出發的時候明顯消瘦許多。他身後還帶着兩個眼窩深陷的農民。

“費老師,你怎麼回來了?”

“哎,那鬼地方有問題,電話怎麼也打不通,帶去的給養快不夠了。這不,只好帶人回來補給了嘛——這位大姐是?”

“我是老聞的愛人,老聞怎麼樣?他沒事吧?”舒雲上前,一把抓住費唐問。

“嫂子,您好——牧山老師好着呢!”費唐笑道,“精神頭兒比我還足!開心着呢!就是有點兒邋遢!”

舒雲呼出一口長氣:“那我就放心了。”

“費老師,怎麼樣?找到遺址了嗎?”荀堂山激動地問。

費唐有點頑皮地眨着眼睛:“你猜。”

“別吊我們胃口了行嗎?”

“哈哈,胃口嘛,還是要吊你們幾天的。這回咱們發現了不得了的事情,是能改寫歷史的東西呀。”

“您這麼一說,我也想跟着去了。”

“你們再等些日子,現在那邊還不缺人。我把路線和方位給你,到時候做個安全保障。”

說完這些話,費唐眯着眼睛,掰着指頭自言自語,似乎在計算着什麼。

“這樣,你們再準備二十天補給,明天我趕緊帶過去。”他終於算完了,然後聲音爽朗地說。

“都準備好了。”荀堂山拍着吉普車,“本來,我們打算今天出發去找你們,把車上的東西帶去就行,夠用一個月了。”

“好——有熱水嗎?我趕緊去洗個澡,都快變成兵馬俑了!”

第二天費唐起了個大早,吃過熱乎乎的早飯,一抹嘴就要急着出發。

“時間不等人!牧山老師還等着我呢!”

舒雲拉着孩子也跑了出來。

“費老師,我也得去,必須去。”

“這……”費唐有點不高興地說,“沙漠里太艱苦了。”

“就算是地獄,我也得去看看。”舒雲堅定地說。

“好吧。”費唐不情願地點點頭。舒雲拉過兒子,轉向荀堂山。

“老荀,小緒就交給你了,幫我照料着。”

“媽媽。”一向寡言少語的聞廷緒忽然開口叫道。

“小緒,你放心,過些日子,我跟你爸就回來了。”舒雲拍拍聞廷緒的肩膀,快步朝載滿貨物的皮卡車跑去。

後來,在聞廷緒的回憶里,這便是母親最後的樣子。

……

自那以後,他們便杳無音訊。

但是由於上一次也出現了幾乎個把月沒有消息的情況,所以荀堂山他們一開始並沒有着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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