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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謂的偶然事件,就是妻子舒雲忽然來到了沙漠里,找到了自己。

這簡直就是天意,原來他一個人逃走的話,可能還會顧慮妻子和兒子。但現在妻子來了,一切都可以商量着來——他們兩個人可以比翼雙飛,找個安靜的地方,過自己喜歡的日子,至於孩子呢,警方肯定不會拿他怎麼樣……

聞牧山肯定跟妻子商量過,從祁嶺那邊了解到的情況是,雖然聞牧山不苟言笑,但是他們夫妻倆的感情還是很深的。

而舒雲呢,肯定權衡再三,同意了丈夫提議。

兩個人開始行動,他們用ānmiányào迷昏了費唐和一眾民工,然後把他們綁起來,扔在了某個地方。

那個地方肯定不在營帳附近——營帳太扎眼了,萬一被人找到了,他們就來不及脫逃了。他們可能一開始並沒有想殺人,“不老實就殺掉你們”也許只是聞牧山威脅民工,讓他們不要輕舉妄動的話而已。

但聞牧山沒想到的是,王土大居然跑了。

毫無辦法的他只好追上王土大,把他殺死,殺紅了眼的他也許馬上就意識到了一個問題。

——如果有人再逃走呢?如果他們報了警,警方在邊境及時布控的話,那自己叛逃的計劃就功虧一簣了!

畢竟,他們夫妻兩人只是文弱書生,萬一控制不住這些身強力壯的民工,那後果簡直不堪設想。

——什麼報警、布控,其實都是小事,如果控制不住他們,憤怒的民工很可能直接將他夫妻兩人在沙漠里撕成碎片。畢竟,是聞牧山不仁不義在先。

怎麼辦?

深諳歷史的聞牧山可能很快想起來一個典故。

周赧王五十五年九月,秦趙各自舉傾國之力在長平決戰,趙軍最後糧盡水絕,主帥趙括戰死,據說四十萬人向秦軍請降。

而秦軍那邊全部動員兵力只有六十萬人,加上戰鬥減員,兵力跟投降的趙軍相比,並沒有高出多少。

這些降卒都飢餓不堪,嗷嗷待哺,一來秦軍的補給無法餵飽他們,更容易引發怨氣,二來就算餵飽他們,人數如此巨大的趙軍忽然叛亂,那麼人數不佔優勢的秦軍完全壓制不住局面。

秦軍主帥白起考慮再三,終於下令,讓秦軍深夜之中面帶黑紗,殺死幾乎所有飢餓無力的降卒,然後將他們全部挖坑掩埋……

而聞牧山現在面臨的局面,跟當年白起何其類似?他雖然下藥迷倒了強大的對手,但他還根本把控不住局面,一旦有什麼閃失,那麼就註定是人亡家破。

擺在他面前的,似乎也只有那個選擇了,雖然這個選擇極其殘忍,但還是最穩妥的辦法。

所以,他猶豫之後下定決心,等回到拘禁民工的地方,也對剩下的民工,甚至同行的費唐舉起了屠刀……

至於為什麼無法找到這些人的屍體,道理其實也不難理解。

塔克拉瑪干沙漠是世界上第二大沙漠,更是個風沙肆虐的地方,全年有三分之一的時間都狂風大作。

沙漠中沙丘綿延,大的沙丘往往高達三百多米,小的沙丘也有幾十米高,而且因為風勢劇烈,百分之八十的沙丘都在移動之中。

狂風經過之處,沙丘頃刻之間被吹成沙牆,有的沙牆高度可達其九百多米,幾乎瞬息之間整座沙丘都被吹得移動起來。

所以,如果趕上一夜大風,被拋棄在沙漠中十來個人的屍體轉瞬就會被狂沙掩埋,然後隨着波浪般移動的沙丘,被捲動裹挾,最後不知所終。

警方判斷,那個西夜國遺址很可能就位於狂風區內,所以才會有時露出,有時又被狂沙掩埋。一座古城都能埋掉的地方,掩埋十來個人的屍體就更不用說了。

這個結論雖然沒有多少直接證據,但似乎也是目前最合理的結論。

蒜隊長雖然後來有一些不同意見,但新的證據很快出現了。

葉爾羌河沿岸有一處山谷牧場,牧場里有一個牧民當班。

這個牧民提供情況說,十八天前,有一個高個子和一個矮個子男人背着包裹,沿着河谷來到了牧場向他討吃的。

牧民問他們從哪裡來,到哪裡去,他們卻支支吾吾說不清楚,後來那個高個子說他們是塔縣人,去庫車倒賣東西,但錢被小偷偷光了,沒錢坐車,只好徒步回塔縣。

牧民點點頭,他下意識覺得,這兩個人可能更像是逃犯。

那時候在邊疆地區農場勞改的犯人比較多,隔幾年就會有人趁無人看守偷偷溜出來。當年十大悍匪之一的白寶山,在農場勞改時,還偷偷殺害了兩個獄友。

如果是逃犯,最好別惹他們。

牧民給他們喝了羊奶,吃了羊肉,還送了一些肉乾,趕緊把他們打發走。等別人來換班後,他就趕緊下山,把這一情況報告了當地派出所。

派出所很快跟附近的幾個監獄取得了聯繫,但他們說,最近沒有越獄的犯人。所以那兩個人,可能真的是跑路回家的小販。

但牧民卻使勁搖頭,他覺得那倆人肯定有問題,因為那個矮個子總是頭上包裹着毛巾,還遮遮掩掩,不發一言。

“看上去,就像戲裡的女扮男裝一樣。”他對派出所民警說。

民警卻笑了:“沒準兒人家是兩口子呢。”

西疆地區荒無人煙,一個女人趕路有時候會惹來不必要的麻煩。尤其是走葉爾羌河谷的那條山道更加荒僻,所以裝扮成男人似乎也有情可原。

這件事就被置之一邊,直到後來公安部門沿途排查,民警才意識到——那兩個人很可能就是逃向邊境地區的聞牧山夫婦!

他趕緊給上級打電話彙報了情況,差不多在同一時間,邊境巡邏戰士在通往國境外的喀拉蘇山口旁邊,發現了一件黑色呢子大衣。

喀拉蘇山口就在薩雷闊累山脈上,是一個小小的山口,當時那裡一直荒無人煙。

這件大衣很快被寄到葉城,荀堂山一眼就認了出來。

“好像是老聞的衣服。”

蒜隊長又把大衣的照片和裡面的衣標寄往祁嶺考古所,所里很快打來電話。

“大衣是前年所里統一發的,所以是聞牧山的衣物無疑。”

蒜隊長長舒一口氣,但有種奇怪的感覺卻始終縈繞在他心裡——不知為什麼,對於聞牧山殺人、盜寶、叛逃這個顯而易見的答案,他似乎總不能心安理得地接受。1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