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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話快說!再磨嘰就重新把你拖去燙水!燙完把你身上汗毛都擼乾淨!”急性子的華鬘早就不耐煩了,她走過來,用chīrén似的眼神盯着余最,還把雙手的關節揉得咯咯作響。

神鬼怕惡人,更何況剛才余最就是吃了她一腳,差點兒被踹得細胞重組。所以一見到華鬘,他的猶豫和算計頓時被嚇得煙消雲散了。

“女俠!我說,我說!”

余最磕磕絆絆地講着,原來這和他認識的另一個團伙小弟有關。

那個小弟也沒有名字,在團伙里,大家也心知肚明,一般不透露自己名字。

除了曲江那種傻粗壯以外,其他小弟都有個自己的外號。

比如余最,因為乾癟眼大,就真的被其他人喚作大眼賊。而余最所說的那個人,他歲數並不大,但因為少年白頭,所以顯得十分老城。他嗜酒如命,褲兜里永遠揣着一鐵罐白酒,隨時隨喝。

“這東西,就是治我病的葯。”他經常舉着酒瓶對周圍的人如是說。

因為這句話,他便被其他人戲稱為“藥瓶子”,簡稱“藥瓶兒”。

藥瓶兒不怎麼去“馬房”那裡,他負責的工作是“收租子”。

所謂的收租子,就是去各處樓鳳那裡,把最近“經營”所得統一斂上來,再交到金老大手裡。

有人說,現在都移動支付了,直接把錢轉給金老大不就可以了嗎?何必中間還來這麼一道,萬一藥瓶兒貪污怎麼辦?

首先,確實有移動支付這種事兒,但收款賬戶肯定不是金老大的,否則萬一出事,警方順藤摸瓜就把他揪出來了。

所以,金老大想出一個辦法,就是讓“客人”們把錢分別付到七八個收款號里,然後由分片兒的樓鳳頭頭抽空將錢取現,最後等藥瓶兒來時交給他現金。藥瓶兒彙集起來,把錢統一交給金老大。

其次,藥瓶兒的收租也相當於是一次“巡防”,他也要挨個看看女孩們的狀況,看看有什麼問題,最近環境安不安全,需不需要調換處所等等,然後一一記下來,跟金老大反應。

總之,藥瓶兒乾的活兒,也是其他“弟兄”們十分眼饞的工作。

不算累,只是隔三差五像欽差大臣似的“巡查”一圈兒,然後直接跟老大接觸,況且這中間還有很多油水可撈。

可是金老大就認藥瓶兒,理由很簡單,藥瓶兒頭腦簡單、沒有貪心,不會中間剋扣壓榨女孩,也不會中飽私囊。

不過藥瓶兒也並非無欲無求,但他的要求很簡單,只要轉到哪個地方沒酒了,那女孩們必須得給他把酒罐兒滿上。

但是,就在之前的某一天,藥瓶兒突然莫名其妙地消失了。

金老大特彆氣憤,因為藥瓶兒那天正好出去收租,可這次卻一去不返,別說收來的錢,連人都沒回來。

——難道藥瓶兒被人打劫?還是忽然動了私心,攜款潛逃了?

金老大讓人徹查,發現藥瓶兒最後一家收租的地方就在友成小區。

團伙在友成六號樓的五層租了一間屋子,屋子裡常有兩三個女孩。女孩的“大姐”{也就是頭兒}是一個叫麗姐的女人。那天傍晚的時候,藥瓶兒來到六號樓,從麗姐手裡拿了錢,然後點了一下,對好了賬,就下樓了。

按照慣常的收租路線,友成小區之後要去糖廠家屬院,但家屬院的大姐左等右等,也不見藥瓶兒過來。

也就是說,藥瓶兒從友成小區出來後,就再也不知去向了。

但是大眼賊說,那天他曾經在電子管廠一區那裡看到過他。

“那天晚上,天有點兒黑,我本來去超市買吃的,結果回來的半路上,突然肚子一疼,就想竄稀……”

“文明點兒。”我咳嗽一聲。

“就是想拉肚子!因為那一塊兒都是老小區,離着也比較近,我也比較熟,想起一區旁邊有個公共廁所,我就趕緊站起來衝過去。”

“那天不知道吃什麼吃壞了,蹲坑蹲了半天,最後腿都軟了。等我從廁所走出來之後,無意中望了一眼,竟然發現藥瓶兒遠遠坐在一條長椅上。”

“一區這地方是馬房,不是收租的地方,他怎麼跑這裡來了?我當時心裡這麼想着,想走過去問問究竟。結果不爭氣的肚子又疼了起來,我只好沖回廁所,等再出來時,藥瓶兒已經不在那裡了。我沒當回事,就折了回去,誰知道第二天就傳來了藥瓶兒跑路的消息。”

“你確認那個人是藥瓶兒嗎?”

“確認,百分百確認,我倆眼都是二點零,而且藥瓶永遠穿着一條工裝褲,還戴着個灰藍的棒球帽,我們這些人對他簡直太熟悉了。雖然那條椅子沒在路燈底下,但當時燈光不差,所以肯定不會認錯人。”

“你告訴過金滿山這件事嗎?”

“沒有。”

“為什麼沒說?”

“老大懷疑藥瓶子攜款私逃,而且沒有別人佐證,我空口白牙一說,萬一他在懷疑我是同謀怎麼辦?我可不想給自己找麻煩。”

“後來這事兒就不了了之了嗎?”

“還能怎麼樣?聽老大說,他給藥瓶子下了江湖追殺令,任他逃到哪裡都會被逮回來。而且老大說,他只要藥瓶子的人頭,連錢都不要了,這就是背叛他的下場。”

“你們老大有這麼狠?”

“誰知道啊?反正沒聽說過他殺人。把人打殘,折磨得生不如死倒是有的。”

“那他為什麼要撕曲江的肉票?”

大眼賊愣了一下,他想了想,接著說:“我覺得那不是撕票,而是一個意外。”

“意外?什麼意外?”

“警官,你聽說過jīqíng殺人嗎?我可專門研究過,老大可能就是一衝動把曲江給弄死了——因為那小子,太踏馬讓人煩了,連我都想弄死他!”

“怎麼回事?你說說看!”

我正要繼續詢問,誰知道此時火車開始慢慢降速。

“親愛的旅客朋友,蒲水東站就要到了……”廣播里傳來甜美的女聲,大眼賊一下子開始不淡定起來。

“警官,求你了,讓我下車療傷去吧!我還沒娶媳婦兒,可不想落個滿臉麻子啊!這樣好不好?我聽說過金老大在淞江藏身的地方,他今晚要坐飛機去香港,您直接去逮他,找他問去吧!行行好吧大哥!”1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