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5度c小說網

{}?本來說只是小酌,結果還沒聊幾句,林杉又喝多了。

“高興啊,兄逮,我真的高興,難得能跟工作之外的朋友吃頓晚飯。”他說著又提了一杯啤酒,害得我只好陪着。

達赫米娜和沈喻都不喝酒,兩個女人就這樣靜靜地看着我倆裝瘋。

林杉夫婦聊着過去的事情,彷彿一下子年輕好多。

“那時候啊,我這臉曬得跟煤炭似的。”達赫米娜咯咯笑着對沈喻說——女生果然首先在乎的還是容貌,所謂顏值,真的就是正義。

不過我看着對面油光滿臉的林杉,真想象不出他當年的顏值來。

聽他自己講,當年畢業剛上班,新入職的幾個同事聽說去帕米爾高原,都有些顧慮。

“我最傻,當時覺得好玩,還跑領導辦公室,主動申請要去,結果在那裡爭回來一個山頭,娶回來一個太太。憨人有憨福,傻人有傻命,就像那在窮山惡水裡堅守多年的五個人一樣。”

“不過,他們如今卻不如意。”

“是謀殺嗎?”達赫米娜突然開口問道。

“啊?”我被她問愣了。

“捲毛和大俠,是被謀殺的嗎?”

“啊,也可以這麼說。”

“所以,是連環凶殺案嗎?是不是有人想針對性地殺光他們五個呢?”

沈喻搖搖頭:“不是的,殺害捲毛的是一個大學生,證據鏈和證詞都很完整。至於大俠——”

她看看我,似乎在想是不是把大俠襲擊我們的事情講出來。

但她最後還是給大俠保留了尊嚴。

“——大俠是被人在街頭上開槍殺死的,槍手隨後逃之夭夭。而那個時候,殺害捲毛的嫌疑犯早就被關進了看守所里。”

“那他們是不是同一個組織的?比如這個組織跟那五個人有仇,所以兇手不只是一個人?”

我愣了一下,因為之前並沒有考慮過這個問題。不過沈喻卻直截了當地否認道:“我也考慮過這個問題,但仔細研究之後排除了這種可能——殺害捲毛的嫌疑人根本不會知道有薩雷闊勒人的事。”

“唉。”達赫米娜忽然嘆了一口氣。

“怎麼了老婆,為什麼愁眉苦臉的?”林杉問她。

達赫米娜看看我們,她猶豫了一下,最後還是開口說道:“其實,當初在薩雷闊勒嶺西邊山谷遇到他們五個人之後,我就隱隱約約發現有一些不尋常的地方。”

“啊?!”林杉驚得手一抖,差點兒把倒滿的啤酒灑出來。

“米娜,你怎麼沒跟我說過這事兒?”

“我那時候中文不太好,你當時他鄉遇故知,一直激動得不要不要的。有句話叫疏不間親,我又怎麼能插上話呢?再說了,當時他們其實是有所提防的,只有你看不出來而已。”

“不會吧……”林杉愣在了那裡。

“你們要相信女人的直覺,對吧,娜姐?”沈喻說。

達赫米娜笑了:“他啊,當時傻得像木頭似的,就會跟我較勁。那五個人當時有許多不自然的地方,比如說他們嘴裡的淘金谷,應該是出產砂金比較多的河溝。

“這種河溝集中在不遠的朗庫里河周圍,朗庫里河流進朗庫里湖,這都是附近特別明顯的地標。他們如果能跑到更南邊的瓦罕走廊,那為什麼卻找不到原來的淘金谷呢?

“況且,他們翻山越嶺,千里迢迢跑到瓦罕是去找師父。但師父只是沒有音訊而已,又不是真的去世了。所以,那些年他們總該想辦法找到淘金谷,然後等着師父嘛。所以,從道理上來講,這就有點兒說不過去。”

林杉拿着酒杯的手又抖了一下。

“你別激動,我是塔吉克人,父親又是搞野外測繪的,對自己國家的地理,我自然更懂一些。”達赫米娜真是個細心的人,她還特意照顧着林杉的情緒。

“還有一個疑點。你用衛星電話聯繫勘界隊後,在等待救援的那幾天里,我故意東一句西一句跟他們聊過點東西。我發現他們口中的南行路線,跟我所知道的從塔吉克到阿富汗的沿途情況很不一樣。

“他們要麼含含糊糊,要麼就以點概面,但真正的細節他們一無所知。我當時就懷疑,他們說的南行尋找師父的事情,其實是杜撰的。”

林杉臉色變得鐵青,他不停看着我,似乎想從我這裡得到什麼答案。

沈喻卻先開了口:“我們也懷疑過這一點,因為後來看報告時,發現他們要從無名山谷去瓦罕走廊,勢必要經過河流和大湖,但他們根本沒有提及,好像從山谷直接跳到了瓦罕走廊似的。”

“是這樣的。”我也表示贊同——這樣就只剩下林杉獨自一人呆坐在哪裡。

“還有什麼其他疑點嗎?”沈喻繼續問達赫米娜。

“有,就是那些寶石。據他們說,那些石頭是從淘金谷和無名谷里撿來的。不錯,塔吉克斯坦是出產寶石的國家,尤其是巴達赫尚地區,寶石產量很高。但寶石也不是毫無規律,到處出產的,往往是一個礦床多產紅寶石,另一個出產綠松石。

“他們收集了這麼多品種的石頭,肯定不會只局限在一個山谷裡面,這肯定是他們四處跋涉撿來的。而且那五個人並非自己說的那麼天真無邪,相反,他們十分清楚那些寶石的價值——因為洞里收集的都是值錢的石頭。

“而且,他們還有一種向日葵石,這種寶石也叫斜鎂硅石,是塔吉克的特產寶石,只有一個地方出產。而那個地方離無名谷比較遠,所以,事情肯定另有真相,絕不是像他們所說的,五個人始終安安靜靜守在山谷里那麼簡單。”

沈喻不停點着頭,我也被達赫米娜的分析吸引住了,只有林杉一邊揉着胖臉,一邊喝着悶酒。

“你是不是不開心了?”達赫米娜笑着問林杉。

“不、不是,就是覺得——你應該早點告訴我。”

達赫米娜又笑了:“後來也沒再多想過這件事嘛,要不是兩位老師來,早就把它埋在柴米油鹽里啦。”

“那您怎麼看他們的來歷呢?”沈喻追問道。

達赫米娜說:“實際上,在勘界結束之後,我在返回杜尚別的路上,曾經在一個名叫穆爾加布的城市停留過,在那裡我又聽到了一些關於他們的傳說……”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