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儘管馮科長對林瑛鋌而走險的行為頗為不滿,但他也不想留在棺台上乾巴巴等着。

——雖然從奇門上來說,這個棺台屬於休門,休門的確適合就地卧倒,不吭不響。

可是,他對自己的推斷也並非那樣有把握。好不容易找到同伴,萬一又走散了,那就再度回到孤身一人的狀態,萬一有了危險可如何是好?

所以馮科長想了想,還是決定跟林瑛一起去冒險。

不過臨走之前,馮科長忽然想起什麼來,他快步跑上棺台,把石俑旁邊供桌上的珠寶抓了一把塞到口袋裡。

“馮科,您好歹是個考古工作者……”林瑛想提醒他別犯法。

“你以為我想盜寶對吧?想錯了!這東西,能防身用。”馮科長說完,忽然又抽風似的一使勁,把桌上的珠寶一股腦兒都推到地上,他又弓下腰撿起兩條玉帶,掛在石俑脖子上面。

“這是幹嘛?”林瑛問。

“留個記號,防止認錯了。”

“您是說,別的空間里也有相似的石棺?”

“那還用說!”馮科長喘着氣跑下來。

林瑛看着老馮,他下午還站在娘娘廟裡,號稱要保護文物,不許發掘。沒想到在鹿丘王冢底下一陣折騰,他倒是不管不顧,帶頭把棺台上的寶貝都給突突了。

馬斯洛理論說得對啊,在性命安全前面,其他的東西都是附加選項而已。

“往左走,還是往右走?”馮科長問林瑛。

“您覺得呢?”

“右!覺得右邊安全。”馮科長想了半天。

“那走吧!”

兩個人選好方向,開始前行。林瑛走着走着想起來一個問題,於是問馮科長道:“馮科……”

“叫我老馮。”

“好吧,老馮,您……”

“以後別說您,我們現在就是同袍同澤的身份。”馮科長文縐縐地說。

“……好吧。你是專家,知道這個鹿丘王究竟是個什麼人嗎?為什麼他會找這麼個穴位,挖這麼個奇奇怪怪的墳?”

馮科長一時語塞。

“這個,史書上倒是沒有具體的記載。不過林隊,你聽說過‘國營養豬’嗎?”

“養豬?”

“對,明朝對皇室有分封制度。不過自古以來同室操戈的事情屢見不鮮,所以明朝皇帝也特別提防着同宗,因為這些王爺畢竟也是太祖太宗的後代,他們都有扯起大旗,起兵zàofǎn的資本。

“所以,明朝也有削藩。首先宗室不能擁兵,不能從政,不能授予官職,不讓他們幹活兒,政治上沒有地位,許多事情不能參與,但出於宗親之誼,朝廷分給他們田莊,生活上可以享盡榮華富貴的——你說,這不是以國家的名義養豬嗎?

林瑛笑了:“這種生活,真是聽起來都讓人夢寐以求啊。”

馮科長不滿地哼了一聲:“要是無所事事地度過一生,不覺得很痛苦嗎?”

“不痛苦,一點兒都不痛苦,簡直就是完美人生。”林瑛差點兒笑出聲來,有時候老馮也顯得挺可愛的。

馮科長呼哧呼哧的,聽得出那不是累的,而是氣的。

“您別急,慢慢說,我聽聽這墓主人的事兒,興許能有所啟發。”林瑛趕緊想辦法穩定他的情緒。

“林隊長,我真心覺得,咱們的三觀並不在一個水平線上。”

“所以才要向您請益啊!”

這句話大概讓馮科長頗為受用,他咳嗽一聲,這才繼續說道:“按照明朝的藩屬制度,皇室子弟可以分封成親王、郡王、鎮國將軍、輔國將軍等九個爵位,比如皇帝的同父兄弟才能受封親王,而只有親王嫡長子才能繼承王位,其餘的兒子就封為郡王。

“所以,鹿丘郡王朱翊鏗,就是朱載堅沒能繼承淮王王位的兒子之一。”

“他為什麼要起這麼個名字呢?朱翊鏗,豬一坑,一坑豬,多難聽啊。”林瑛納悶道。

馮科長好像又憤怒起來,他氣呼呼不再說話。

“……是很難解釋嗎?”林瑛覺得自己剛才問了個特別白痴的問題。

“對!”

“那就跳過這個問題,還是說說鹿丘王本身吧。”

馮科長嘆口氣,那是一種對牛彈琴的嘆息。

“這個豬一坑……朱翊鏗,是屬於明朝的淮王一系。第一代淮王呢,是明仁宗朱高熾的第七個兒子,他被封到了饒州府的鄱陽縣。此後淮王代代相傳,但傳到第八位淮王朱載坮……”

“朱載坮——宰豬台?怎麼明朝王爺都喜歡起這麼難聽的名字?”林瑛忍不住又問道。

“林隊長!”馮科長提高了聲調,明顯不高興了。

林瑛趕緊閉嘴,她忽然覺得有點兒奇怪——之前在洞窟里,她越走心裡越慌,可是現在走着走着,話又多了起來。

——難道每個空間都能讓人改變,以前自己並不是話癆啊……

真正的話癆是馮科長,他越發說得詳細起來。

“朱載坮生了一個獨子,名叫朱翊鏡。然後在萬曆五年的時候,朱載坮去世了。”

“照理來說,朱載坮死了,應該由兒子來世襲繼承淮王的爵位。結果奇怪的是,朝廷一直就沒有冊封。就這樣過了三年,朱載坮的兒子朱翊鏡也死了,這一系徹底斷絕。朝廷這才下令,讓朱載坮的弟弟朱載堅繼承淮王王位,這個朱載堅就是鹿丘王的父親。”

“然後呢?”

“後來朱載堅死了,大兒子朱翊鉅就繼承了淮王王位,而鹿丘王作為其他兒子,自然也就受封郡王。不過之後呢,又出了一件奇怪的事。”

“什麼事呢?”

“萬曆四十四年的時候,淮王朱翊鉅又去世了,他有個兒子名叫朱常清。但這次朝廷一直就沒有下旨讓朱常清繼承王位。後來萬曆皇帝死了,泰昌皇帝死了,天啟皇帝死了,直到崇禎皇帝即位四年之後,才讓朱常清襲了爵。”

馮科長講完這些,就連歷史盲林瑛都聽出來一些門道。

“為什麼換了四個皇帝,都不讓淮王繼承王位呢?”

馮科長說:“因為當時有一種傳言,那就是淮王有反叛之心。”

“反叛?親王沒有兵,沒有權,也不能從政,那拿什麼反叛?”林瑛奇怪地問。

“據說,他們想秘密憑藉邪術,讓後代登上皇位。”

林瑛差點兒笑出聲來。

“用玄學奪取皇位,這是開玩笑呢吧?”

馮科長冷笑一聲:“你還別說,這個朱常清,後來還真的差一點當上了皇帝……”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