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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來蒜隊長的孫子叫阿迪力,還沒等我解釋,這孩子就“哇”的一聲哭了出來。

“他倆就是外星人!”阿迪力聲嘶力竭地說。

蒜隊長一臉蒙圈:“外星人?阿迪力,不要對客人沒有禮貌!”

“就是他們兩個,衣服都沒換呢!我在後院玩,他倆就撲通一聲從天上飛下來了!”

他爸爸趕緊打斷阿迪力:“別亂說!小孩子,經常會誇大其詞——這兩位是?”

蒜隊長趕緊把我們介紹了一遍,我生怕他們懷疑,還把自己和沈喻的證件都掏出去,給大家傳閱了一下。

“真的不是外星人,我們都有身份證——你看,這裡還有魏陽市公安局的證件……”

蒜隊長差點兒笑噴:“小孩子都是戲言,言老師,你當什麼真。”

“戲言嘛,就是戲弄言老師的意思。”華鬘還在旁邊補刀,也不知道哪裡學來的風涼話。

阿迪力依舊狐疑地看着我們,好在他媽媽把他去另一個屋子玩了。

蒜隊長的兒子名叫艾則孜,是葉城中學的老師。我們寒暄了幾句,老蒜家的大餐終於就要開宴了。

蒜大嬸可算賣了力氣,她跟老伴、兒子、媳婦把一道道菜端出來,有椒麻雞、饢包肉、釀皮子、炒烤肉、大盤肚、毛芹菜、四季豆,還有兩大盤烤包子,一大盆手抓飯。

“新疆的啤酒你們一定要嘗嘗,奪命大烏蘇!”

“嘿!言老師,你不是胃口好嘛!今天管你們肚皮滾圓!”蒜隊長指着滿滿當當一桌子菜,得意地說。

……

半個小時之後,面對桌子上連個油星兒都不剩的空盤子,蒜隊長已經完全進入呆若木雞的狀態。

“怎麼回事……漢民也有這麼能吃的人……”他看着抱着一堆烤饢大嚼特嚼的華鬘喃喃自語道。

這烤饢還是艾則孜眼看打不住,直接跑街邊小賣部臨時買的,他一下子叫了二十個烤饢,三十串羊肉串,兩提大烏蘇,現在只剩下兩個饢了,其中一個還在華鬘嘴裡。

說這話的時候,最後一個饢和最後一瓶大烏蘇也被華鬘消滅了。

“真是人間美味啊。”華鬘吃干抹凈,不忘了及時點評。

“是不是——還沒吃飽?”蒜隊長試探性地問。

“飽了飽了!”我連忙替華鬘回答。

阿迪力一拍桌子。

“我就說他們是外星人!你們都不信我!嗚嗚嗚嗚!”

“別胡說,哪有這麼能吃的外星人……”艾則孜連忙捂住兒子嘴巴。

酒過三巡,食過五味,我們終於又重新坐回了沙發上。

蒜家人有點驚魂未定的感覺,蒜隊長重新打量着我倆,終於忍不住問:“言老師,雖然這樣說話有點直白,但你們倆是怎麼來葉城的?”

“從西安飛wūlǔmùqí,從wūlǔmùqí飛喀什,從喀什來葉城的啊。”華鬘吃得心滿意足,回答得也十分乾脆。

“從喀什坐什麼車來葉城的?我昨天聯繫沈老師,手機都打不通。還有,阿迪力是我的孫子,他不會說謊,而且眼睛特別亮,那小區後院的兩個人,也應該就是二位吧?”蒜隊長忽然神情嚴肅起來。

我腦袋裡“嗡”的一聲,得得,如果真的被蒜隊長懷疑,那一切就不好辦了,起碼他不會掏心掏肺去講這些年調查西夜考古隊的事情了。

“唉!”我只好先長嘆一聲。

嘆氣這種動作,其實在談話走到死胡同的時候,有意想不到的效果。

首先它能幫你贏得思考的時間,假如遇到一個難以回答的問題,你慢悠悠嘆口氣,對方的注意力就會不知不覺轉而關注你的情緒,然後你趁這幾十秒時間,想想下一步如何應對。

其次呢,是它能幫你起承轉合,如果有難以啟齒的話,你嘆口氣,無異於給對方打個預防針,幫着做一下轉折的鋪墊。

我這一聲嘆息,是兼而有之。

但我還沒想出能搪塞蒜隊長的理由,華鬘就先開了口。

“昨天聯繫不上,是因為我倆去沙漠里玩啦!”

我當時就愣了,華鬘是阿修羅,她不太會說謊,不過這麼直白地講出來,讓人怎麼接啊!

“怪不得!你們自駕車來的?”蒜隊長問。

“對對,在喀什租的車……”我趕緊打圓場。

“唉,迷路了吧?好多人第一次看見沙漠,總是好奇心重,想稍微近距離接觸下,你們不知道,塔克拉瑪干那可是瞬息萬變,一不小心就連路都找不到了。”

“哎呀,蒜大叔,這您都猜到了!”我急忙拍馬屁。

“後來,我們就跑小區後院……”華鬘又接著說。

“是!迷路搞得我倆渾身又是土又是沙,怕髒兮兮的不禮貌,我們找了個人少的地方,換了身衣裳……”我急忙補上一句話——哎呀媽啊,這謊總算圓上來了。

蒜隊長如釋重負:“我說呢,這就弄明白了!阿迪力,聽見沒,兩位老師是在後院換衣服。”

“不,他們就是從天而降的!”阿迪力氣得跳着腳喊。但他再抗議也沒什麼作用了,華鬘還趁機偷偷朝他吐吐舌頭做個鬼臉,氣得那孩子一怒之下跑另一個屋子打遊戲去了。

艾則孜又給我們擺上乾果和茶,蒜隊長揮手叫他離開,然後繼續講自己私下調查的事兒。

原來二十三年的喀拉亞吐爾村,並不是一個單純的維族村,相反,這個村子裡漢民也不少。

有人會問,漢人是從哪裡來的?

其實歷史上漢族大規模遷居西疆的事件也不少,清朝末年,左宗棠為了平息“中亞屠夫”阿古柏之亂,曾帶着湘軍出玉門關驅逐入侵的浩罕人。

西疆山多沙漠多,而且離中原的補給線又遠,所以從漢朝設置西域都護府後,就發明了一種辦法,那就是亦兵亦農,讓將士在當地屯田。

左宗棠也採取了類似的方法,當時為他籌集軍務的陝西布政使楊昌濬就寫詩云:

大將籌邊尚未還,湖湘子弟滿天山。新栽楊柳三千里,引得春風渡玉關!

這些屯田的兵員,許多人最後留在了西疆。

後來斗轉星移,到了五十多年前,在我國的西北邊疆地區又發生了一起事件,許多人口被“拐騙”到了異國他鄉,再也不能返回。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