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華鬘並沒有從觀燈狀態下蘇生回元,她之所以劇烈咳嗽,是因為看到了一幕神奇怪異的景象。

原來在韓毅望着那三顆珠子,如痴如醉地欣賞許久後,終於出現了一個不同的片段。

他朝前邁出了一步。

他朝那三顆珠子中的一顆伸出了雙手。

片段里,韓毅終於消失了,取代的是那放置珠子的神龕,還有一隻伸向它的手,那隻手上還戴着一隻髒兮兮的戰術手錶。

華鬘舒了一口氣,這次的片段終於恢復正常了,這確實是韓毅視角的走馬燈片段。

韓毅看樣子想努力把珠子拿到手裡,但神龕偏偏比他手力所及高那麼一點點。他只好奮力踮起腳尖,使勁朝上面夠去。可是,無論他怎麼踮腳伸臂,他離着珠子總是差那麼一點點。

有那麼一瞬間,華鬘都為他焦急起來。

這個韓毅,剛才在棺台上襲擊言樁時來勢洶洶,怎麼在這幾顆珠子面前,反而變得如此磨嘰了?

要不是記憶片段,她都恨不能上前扶他一把,幫他將珠子拿到手裡。

韓毅果然還是一介武夫。

他終於奮力向前一躍,這次比較聰明,他根本沒去摘珠子,而是伸手將放置珠子的神龕給拍了下來!

神龕應聲落地,誰知道那珠子只是抖了一抖,居然從神龕上“飄”了下來,掉頭就朝原來的位置“浮”了上去。

韓毅明白這次機不可失,他發出驚喜的聲音,像餓虎撲食般縱身一躍,一把將那珠子抱在了懷裡……

畫面到此為止,華鬘亟不可待地連忙翻開最後一段回憶——

這段回憶里充滿了慘叫和哀嚎聲,她看到珠子發出暗紅色的光芒,周圍儘是炙烤人肉的那種煙臭味兒,珠子從煙霧義無反顧地冉冉回升,下面的韓毅像根木頭樁子似的頹然倒地……

這是華鬘來到人間後,第一次嗅到讓自己反胃的氣味,她不禁劇烈地咳嗽起來。就在她咳嗽的時候,她依稀又看到了韓毅全身的模樣。

他的右手已經被灼燒成焦炭,渾身上下也跟受了輻射似的,遍布着各種嶄新的瘢痕。而且那些瘢痕就像瘟疫似的,不停在他的皮膚上蔓延擴展。

華鬘眼睜睜看着,她看着韓毅那張臉被瘢痕覆蓋,他的頭髮和眉毛漸次脫落,臉上突出的部分,包括鼻子、耳朵和嘴唇都逐漸消融起來。

韓毅不停痛苦地掙扎和嚎叫着,但他的叫聲慢慢變成了嗚咽聲,因為他的兩片嘴唇已經融為了一體……

最令人震驚的是,當瘢痕的蔓延到他已經燒枯的右手時,那已經死掉的手居然又一層層生肌生骨,重新生成一隻形態醜陋但有力而鮮活的手掌……

這珠子究竟是什麼東西?這可是在阿修羅界也難得一見的寶物!

華鬘望着那顆獨自浮在空中的溫潤明珠,她都不由自主地朝珠子伸出手去……

最後一片記憶戛然而止,只留下華鬘悵然若失地站在那裡。

糟了!時間可能浪費太久了!

華鬘忽地站起身來——韓毅的中陰身並沒有跟過來,現在已經不知道跑到哪裡去了。

它已經逗留在這裡太久了,如果再不找到,恐怕就真的回不去了。

而回不去,就意味着韓毅在人間的真正死亡。

華鬘禁不住有些焦躁起來,她在草地上逡巡一遭,雖然沒有見到韓毅,但卻找到了他中陰身丟棄在地上的一把阻擊槍。

那把槍就躺在返回上層的一個小小洞口處,看來韓毅的中陰身已經飄到那裡去了。

韓毅的歸墟化境就是溶洞洞窟的樣子,可是上層的洞窟一片黑暗。他不在這草原上待着,跑到那裡又去幹什麼呢?

華鬘回頭再望望那三顆明珠,它們的光彩彷彿比剛才黯淡了許多,看樣子這東西也像蠟燭似的,也會一點點燃盡。

來不及再觀察別的了,華鬘縱身朝上層洞窟躍去。她並不怕人間晝夜變化的黑暗,因為她的眼睛比人類的眼睛更強更靈,哪怕是在中陰身具象化的歸墟之內。

時間已經不多了,時辰一到,即使她找不到韓毅,這個具象歸墟也會崩塌,她將不得不退出結界,回歸到現實之中。

華鬘都不知道自己為什麼如此焦慮,以前在修羅界觀燈時,時間對她來說根本就不算什麼事情。

——就是一條人命嘛,死就死了,死了對這個世界也不會有什麼影響。

因為普通的阿修羅是沒有家庭的,他們性情急躁暴虐,除非必要,否則一般都喜歡獨處。所以每一個阿修羅的死去,都在周圍引不出什麼波瀾。

但人間不一樣,生死對人來說,是最大的事情。

她忍不住苦笑一下:難道自己已經被同化了嗎?

但她旋即醒悟過來,她其實可以不管別人的死活,但她最害怕傷害言樁的感受。

所以她在乎的,還是那個人啊。

華鬘還坐在那裡沒有醒過來。但我現在已經打開了頭燈,把她護在身後,因為在我面前的是一隻巨大的怪物。

這東西目測有兩三米長,它披着油亮的灰毛,幾乎看不到眼睛,它的鼻子四四方方,嘴裡露着幾顆巨大的板牙,看上去就像是增大幾倍的一隻瞎老鼠。

瞎老鼠學名叫鼢鼠,這東西又肥又壯,跟鼢鼠十分相似,唯一的不同點,就是它個頭實在太大了。

不過,想到簡報里曾經說過巨大貓頭鷹的事情,這裡出現一隻巨型老鼠,倒也不是特別意料之外的事。

鼢鼠在黑暗中不依靠眼睛,靠聽覺辨別方位——剛才就是因為我跟華鬘悄聲低語了兩句,沒想到就這樣暴露目標,把這傢伙招惹過來了。

我一手拿着警棍,一手拿着電棍,朝巨鼠不停比划著。但這東西顯然易怒,它根本沒有與我對峙的意思,而是怪叫一聲,張牙舞爪地就朝我撲了過來。

我並非沒有防備,只要不被它抓傷,用身體硬抗我並不怕,畢竟老子是經受過無臉男衝擊的人。

趁它撲過來的那一剎那,我全力往前衝過去,然後舉起電棍,朝它脖子下面一按電門……

一陣噼里啪啦的電流聲,鼢鼠發生陣陣悶叫,撲通一聲就癱倒了地上。我來不及閃躲,也被它咕咚一聲壓在了地上。

這東西估計該減肥了,它整個身子滾圓滾圓的,油脂都從皮毛里溢了出來。

我正試着從它臭乎乎的肚皮底下掙扎出來,誰知道它蘇醒得很快,它轉過腦袋,張開血盆大口要朝我咬了下來。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