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馬車行至昭府門前時，守門的兩處小廝俱是一驚，昭府已有很久無人拜訪。
可這車看似普通，不知裡頭坐的是誰，若是尋常人家，到這來做什麼？
然聽到秦大小姐時，兩人又是一驚，他家大小姐還在回京路上，此番前來便是接見那位小姐了。
貴客臨門不得怠慢，其中一人忙不迭進去通稟，然另一名小廝已經恭敬的迎秦雲舒入府了。
府里的如玉小姐和這位秦大小姐交好，以前來過昭府，他是知道的。
然此刻，昭如玉正坐在廳堂上首軟塌，端着杯茶盞，原先一切都很順利，不知哪裡冒出的黃毛丫頭攪局。
“所有人都被楚郡王押去刑部，棺材也抬了去，要仵作查明？”
穿着粗布衣裳的丫鬟連連點頭，“奴婢按照您說的，放出風聲，說那是蕭總兵的宅子。若不是突被攪局，事情早成了。”
昭如玉執杯的手漸漸用力，白皙的手腕暴出條條青筋，唇也跟着抿起。
小春並非自盡，刑部仵作何等精明，定能瞧出來。但下手的人已被她處理，失足落湖，她便命人一塊白布蓋着從後門抬出，在京郊山野挖坑埋了。
就算去刑部，也查不到她頭上來，目前這件事只有她和貼身女婢知道。
然這名婢女是她採買入院，是個聰慧機靈的丫頭，有個生病的弟弟，需要源源不斷的銀兩。
“小姐，奴婢不可能背叛您，即便刀架在奴婢脖子上，都不會透露半個字。倒是其他女婢，您要注意。”
雖那些人不知道，但小廝死的蹊蹺，她們總有些疑惑的。
昭如玉自然知道，那些人早被她調到郊外別莊，她曾經受苦的地方。曾經對她動手的婆子，知她現在得了老夫人的喜歡，為了彌補先前錯誤，如今很是巴結。
昭如玉收了眼中警惕，放下茶盞，笑道，“當初看你這雙眼睛，就知不一般。對你，我自然放心。”
當然了，寶貝弟弟還在她手中，如果她停了銀子，葯就停了，這命保不了多久。
“小姐。”
就在這時，值守府門的小廝進了來，躬身道，“秦大小姐入府探望您了。”
聽聞此言，昭如玉秀眉當即擰起，在這節骨眼，她來做什麼？兩人關係不似從前，早已不是好姐妹，她也不去秦府了。
“小姐，奴婢先行下去。”
一語落下，丫鬟忙從廳門退出，腳步跟着加快，不一會入了後院。
然那背影落入剛進院門的秦雲舒眼中，身形嬌小，穿着土黃粗布衣，和突然出聲引導眾人的女子十分像。
剛辦完事就回府稟告，但是不巧，計劃被打破，昭如玉初聽的那刻，慌了才是。
“秦大小姐，您這邊請。”
秦雲舒轉了視線，朝着廳堂走。
一身淡紫的昭如玉出了來，頭戴蜻蜓釵，手腕也戴了刻着花鳥的金鐲，比起從前的樣子，可謂貴氣。
“如玉。”
秦雲舒淡淡出聲，唇角微揚，眸里俱是笑意。
昭如玉有一瞬間的恍惚，從前她也是這般喚的，當時兩人感情很好。
可現在……
她故意抬頭瞧了眼天空，“還以為太陽從西邊出了，這麼大貴客到我這小院來，堪的上蓬蓽生輝。”
微微而笑，神色誇張的厲害，更揚手點了下位於東側的太陽。
“還沒到年歲，倒會忘事，你多次邀我，今日正好得空。”
語調十分隨意，片刻後抬腳入了廳堂，“圈中都在傳你嫡姐要回京了，特意問問。”
話題轉移，仿似她來這真為了探求這事。
昭如玉面色稍沉，轉身時笑容浮面，“確實，府內正在準備，各方姐妹都在準備禮物恭迎大姐，難道你也要送？”
秦雲舒已經坐在下首椅上，看向上首一杯茶盞，毫無吃食，眼神略轉掃向廳外。
“聽說你最近過的不錯，按理說伺候的丫鬟該很多，怎一個都沒？就算嫡姐回來，也不至於苛待至此。”
“一群不懂事的丫頭，我將她們遣走了，打算換批會做事的。”
秦雲舒裝作恍然大悟的模樣，“原來如此，你待人親厚，看來她們真不會做事。”
說到這，話鋒一轉，“總不能一個丫鬟都不留吧？我來此連杯茶水都沒，要不你親自去灶屋，你知道我的口味。”
先前，昭如玉一個討好她時，打聽她各方面的喜好，知她喜花茶，糕點也是那幾種。但凡帶了重味蔥油的，都不吃。
但這話落在昭如玉耳里，很不中聽，在昭府她的院中，暫時沒有丫鬟伺候，竟讓她去，豈不是指明伺候？
“你現在日子比以前好，不會連杯花茶都沒吧？”
“雲舒，你也知曉，我這院中花不多。倘若大姐不回，我能去大院給你采，可現在……”
不再多言，委婉拒絕了。
秦雲舒也不強迫，“成，那我喝白水。”
總之硬要昭如玉去倒，然就在這時，一名綠衣婢女端着茶水進來，行至秦雲舒面前福身行禮。
“秦大小姐，此處未有新鮮花，奴婢給您尋來沾了露水的葉草，透着丁點甘甜，清心寧神。”
秦雲舒笑着接了去，接杯間低頭，視線掠過婢女。
從身形來看，和先前穿粗布衣的女子很像，言語中亦能瞧出，是個機靈會辦事的。
也不知昭如玉從哪尋來的聰穎丫頭，想必剛入昭府，這就好辦了，京城總共幾個麻溜的牙婆子，尋個領頭的問問便知。
“嗯，這片葉草放的好。”
淺抿一口後，磕——，茶盞落桌，秦雲舒隨意的看着往外退的婢女。
“如玉，偌大的院中，你就留了一個丫鬟？倘若需要，我替你採買入府。”
換做以前，能省這筆錢，昭如玉定喜上心來求之不得，但現在，不了。
“怎可能留一個，採買也需要時日，不勞煩你。”
話音剛落，一名穿着棕色服飾的老嬤嬤入了廳堂，昭如玉立即起身邁步而上，層層笑意漾出。
然老嬤嬤只向昭如玉簡單的行了一禮，隨即看向秦雲舒，皺紋深深的眸子溢出恭敬的笑。
“老夫人聽聞秦大小姐入府，特意譴老奴邀您去院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