毫無預警的髒水潑了滿身，他並非坐視不管，早已料到那是昭府所為，更聯想到昭如玉。
畢竟是男子，又是風頭正盛被皇上器重，不能直接向一名姑娘下手。
所以，他想到對付昭大人。在朝為官多年，即便真的兩袖清風，也有被人抓住把柄的可能。
當年秦府倒台，不就是父親的門生招致禍害，又由太子楚鳳歌栽贓嫁禍直接發難，更因二叔在京中的種種劣跡，一樁樁一件件釀成大難。
更別說，昭大人的秉性，怎可能完全清廉？想必瑾言早已抓到把柄，若非被惹，也不會在前任內閣首輔剛出事不久，就上奏皇上。
“大小姐，也不知怎了，去刑部的女子擊鼓，難道告昭大人？您知道坊間如何傳的嗎？”
柳意滿臉驚訝，話音透着駭然，一拍桌子，聲音差點也高揚起來。
“都說昭大人欺負了那名女子，看樣子十五六的模樣，昭大人年過半百了呀！”
能傳成這樣，也真是神乎其神，秦雲舒眸色淡淡，“若真相中，別說五十幾，六七十歲的老頭，不是照樣娶十幾歲的丫頭？”
柳意撇了撇嘴，嘟囔道，“您說的也是，不是這樣的話，又是如何？京城最近真是不太平。”
“誰知道呢，等着，餓了沒？我喚夥計上桌菜。”
此刻已臨近晌午，午膳時分，街道上來往行人漸漸變少，許多都去茶館或回家。
“咦，咱們不回秦府嗎？一整天就在這？”
“在外頭才能探聽消息，很快就會傳出風聲。”
柳意輕哦一聲，隨即又想到，她確實好奇為何昭大人被押入皇宮，但事實真相，為何大小姐這麼關心？
帶着滿腹疑惑，柳意出了廂房，去喚夥計上來點菜。
這處茶館沒有別家大，生意卻也不錯，難能可貴的是上菜速度快。從點菜到上菜，不到半個時辰。
秦雲舒面前擺着一桌熱騰騰的膳食時，昭府眾人都沒吃。
昭府正廳中，昭老夫人急的團團轉，昭夫人也是，好不容易女兒要回來了，更得了前太子的喜歡。
再者，此次是皇上下令接他們回來，說不準太子複位，她女兒又能貴為側妃。依照現在的歡喜，誕下子嗣也是早晚的事。
眼看女兒就要有出息，昭府也要跟着步步青雲，關鍵時刻老爺竟被抓走了！
來的還是刑部姜大人，連同楚郡王，一個是刑部，另一個則是奉了皇上旨意！
老爺在偏縣養傷百日余，終於回來了，差不多痊癒即將上朝，到底怎了？沒做什麼大逆不道的事啊，人卻被直接押走了。
誰都不知道怎麼回事，彷彿有隻爪子在撓心窩，撓的人無法平靜，又不得不靜心等待。
除了等，她們什麼都做不了。
偏房一群姑娘少爺，雖疑惑，但沒有那麼急。論府中最焦慮的，便是昭如玉了，因為她看的通透。
祖母院中的嬤嬤趁她不注意的時候逐蘇兒出府，她那些事，蘇兒從頭到尾都清楚！
出去後沒多久，父親就被押走了，先前秦雲舒還來過，眼神屢次看向蘇兒。
這兩件事前後發生，太突然，令她不得不往那處想。蘇兒去了刑部，繼而父親被押走。
她做的那些勾當被揭穿，父親難辭其咎，但如果是這樣，為什麼她現在相安無事？是不是想多了？
昭如玉被擊的措手不及，眼神一下子空洞，慌了神，茫然的跌坐椅上。
院里的丫頭全被她遣到別莊，僅有的蘇兒也可能背叛她了，可是……
昭如玉雙眸一亮，她必須去一趟醫館！她再也坐不住了，忙出了院子，吩咐管事準備馬車，可這會誰搭理她？
“如玉小姐，老奴現在很忙，如果尋常日子，准給您調派。但現在，全府上下都擔憂老爺，您這時候往外跑，被老夫人知道，實在……”
管事也不多說了，眸眼露出些許不耐，轉身就出了門，他還要去宮門外候着打聽呢！
昭如玉吃了閉門羹，心中有些不快，但她並未多說，也不坐昭府馬車了，獨自一人從後門而出，僱傭馬車去了醫館。
蘇兒對弟弟的疼愛她看在眼裡，不會拋棄弟弟不管的，只要拿捏住致命點就行。
這是一家不大不小的醫館，是一位年過六十有經驗的老先生，認識昭如玉，見她來時，立即帶她去了後院屋子。
“他姐姐很久沒來了，病情原先控制的還好，但現在情形時轉時下，怕是撐不了多久。”
昭如玉一聽，心頓時緊了，不行，不能死。
“想方設法，哪怕吊一口氣，也要撐住。”
昭如玉急急說道，不一會進了屋，洶湧的藥味瀰漫，十分難聞，更伴有少年陣陣咳嗽聲。
老先生長長的嘆了口氣，本就是將死之人，與其痛苦的活着，不如早早離去。
想要留住親人的心思，他明白，身為醫者，也要考慮病人自身，這種方法活着，還不如活剮。
“咳——，是蘇姐姐嗎？”
少年努力的撐起身子，迷糊的抬頭看着前方，他知道自己快不行了。
蘇姐姐為給他治療，已經花了很多銀子，他不想再連累。
當他看清女子面龐時，眼神一下子空落，不是她。於是，他閉了眼靠在床柱上，努力的喘氣，仿似一口氣吊在胸中，呼吸不暢。
“我是你姐姐的朋友，她現在忙，叫我來看看你。等她忙完了，自然來了。”
少年心一動，欣喜的睜眼，“臨死前，我真能見她一面嗎？”
聽到死這個字，昭如玉眸色沉沉，“不許說死，你是她唯一的親人。”
親人兩字令少年笑了，興許快死了，話也放開了。
“她不是我的親姐姐，我是一個犯了病的小乞丐，她看到我就收留了。體會太多世間炎涼，她是我僅有的溫暖，若真是親姐姐，我求之不得。”
來醫館前，昭如玉是帶着希望的。現如今聽到這句話，仿似淋頭被澆了盆冷水！
竟是蘇兒撿來的便宜弟弟！沒有血脈相連，再多的情，也會隨時間飄散。
眉眼突突的跳着，心沉了又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