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飛雲站在主廳內與進門的姚彥章對視着,沉默着,看着彭壽帶着小廝將喜服、喜冠、喜靴、腰帶等托盤一樣樣擺放在廳內桌上後,又靜默退離。

飛雲壓着情緒,看着他們都走出了院子,聽着他們的確離開了,這才迅速上前兩步站在姚彥章身邊,低聲道:“什麼意思?”

姚彥章一臉鬱悶與憋火:“今晚,你得和彭家大小姐成親。”

飛雲錯愕震驚得倒退一步,而後又上前:“你允了?”

姚彥章壓低了嗓音:“不允不行啊!彭太保已經把籌碼都亮出來了,你可知,從朗州到長沙府一帶,九鎮十二城已被彭家握在手中?”

慕君吾挑眉:“你的意思是……”

“若不允,朗州乃至整個北域將失去效忠,若然殿下所憂之蜀地孟氏又將南邊侵蝕的話,豈不是一夜之間,楚地喪去半壁江山?”

慕君吾聞言也是驚駭無語—局面果然比他想到的嚴重多了,沉默半晌後他無助發問:“可是……我怎麼……怎麼完婚?”

“只成親,不洞房。”

飛雲聞言捏了拳頭:“這樣成嗎?”

“彭家要得是形式,他不僅僅準備了這些,就連朗州各大鄉紳都已聚齊,擺明了要定下局面。”

“可是姚相,你我都知公子之心,他不僅心有所屬,更與那唐門門主已私定終身,這主母已定之局,若再成親……”

“君子有所為,有所不為。殿下是楚地王孫,豈能置楚國利益而不顧?再者,那女子若真是他的賢妻就該以大局為重!”

飛雲皺眉道:“話是如此,我倒也不是不敢替公子完婚,只是我們才請唐門門求助公子,若這般,只怕……”

姚彥章愁眉不展,躊躇沉吟:“顧不得那麼許多了,走一步算一步吧!若明天再不啟程,只怕有人就要捷足先登了。”

飛雲一聽這話,心中那些遲疑立刻就壓了下去:“好吧,為了公子,我去!但願公子吉人天相,早些醒來,有所應對吧!”

半個時辰後,朗州府的主廳內,張燈結綵,鄉紳擁立,眾人雖然睏倦卻又強撐笑意—地頭蛇節度使大人需要他們配合的,焉能不配合?

彭玕已換了衣裳,端坐在正席上,神情嚴肅的看着祈王與愛女手牽紅綢入內。

卻扇,行禮,叩拜,沒有任何失控的狀況出現,當一對新人在鄉紳們熱鬧簇擁的祝福中被喜婆和丫鬟們送進婚房中後,這一晚重要的見證已經完成。

婚房內,丫鬟婆子們知趣地迅速退去並關上了房門。

飛雲與彭嵐站在門口,兩人都一動不動。

飛雲皺眉,醞釀如何開口,省略洞房的事,不料彭嵐已自顧自的走去了桌前,斟滿兩杯酒後,轉身舉起看向他。

飛雲看着那酒杯眼神不禁閃爍,有遲疑也有不安。

“夫君,不上前與我喝下這合巹酒嗎?”彭嵐看着他,眼神直勾勾的。

飛雲略一猶豫上前接過,兩人交杯飲下,飛雲剛要開口,彭嵐已言:“若然你是真的就好了。”

她輕聲說著,淚已滑落。

飛雲登時不安:“你……”

彭嵐撤回了手,將酒杯往桌上一丟,自己伸手扯掉了喜冠,抽掉腰帶,脫下了外套的喜服,露出了內里的常服:“等吧,待今夜文書發出,明早我們便可啟程了。”

說罷她自己去了床邊一坐,又看了一眼飛云:“他……昏迷不醒是真得嗎?”

飛雲一頓,否認道:“非也。”

彭嵐挑眉:“不是真的,為何是你來?”

飛雲盯着彭嵐看了幾秒:“怕羊入虎口。”

彭嵐身形一顫,隨即大笑,笑得眼淚又滴兩滴:“也好,也好。”當下她盤腿上床,將床帳一拉擋住了自己。

而飛雲站在屋內,憂心忡忡地閉上了雙眼。

同一時刻的書房內,彭玕看着姚彥章將印章蓋在了文書上後拿起端詳。

“誠意在此,彭太保可放心了吧?”姚彥章壓着火氣陪笑而言。

彭玕呵呵一笑:“姚相這話見外了,這哪裡是我放心與否,不過是想擁君一事,順理成章罷了。”

“不知我們幾時可以出發?”

“日出即行!”彭玕說著把早就謄寫好的一堆文書向前一推。

一個時辰後,從朗州節度使府飛奔而出多名斥候,他們背着信筒,踏着夜色駕馬而去。

……

夜色的掩蓋下,唐簫等人翻躍夷州城牆,來到了唐門暗樁的賭坊前,以特殊叩門節奏敲門後不久,門就開了,一行人魚貫入內。

……

唐簫等人圍坐在桌前用飯,賭房接應弟子在唐簫身旁彙報。

“收到你們的信兒,馬匹就已經備好,不過現在有個新情況,你們得知道。”

“說。”

“門主途徑此處,發現這座城已被孟軍的人手實際佔領,留了人在這兒打算擇時清討,但現在孟軍的人馬不知為何群龍無首,我們已於昨日秘密將城池接管……”

“唐簫師兄!”此時花柔留下的殺手閣弟子趕到了,唐簫立刻詢問:“是門主把你們留在這兒的?”

“是,門主已帶着其他人往長沙府趕去。”

“什麼?”唐六兩吐了嘴裡的飯,瞪大雙眼:“門主去長沙府?什麼情況啊?”

屋內其他鐵軍弟子都是一頭霧水,唐簫看了他們一眼:“稍安勿躁,少頃再與你們細說。”說著看向殺手閣弟子:“你們把這裡的情況說清楚。”

……

夜色褪去,天色漸明。

唐簫拽着唐六兩來到賭坊的院中。

“你要說什麼啊!”唐六兩撅着嘴巴:“還得這麼神神秘秘的。”

唐簫鄭重道:“六兩,稍後你帶着鐵軍,跟着殺手閣弟子去追花柔,務必保她周全。”

“行啊!”唐六兩應聲後覺得不對,詫異道:“你幹嘛和我說……你不和我們一起走嗎?”

“我得去抓緊時間先行趕往長沙府。”

“又是長沙府?你們幹什麼都這麼著急去長沙府?”

唐簫雙手按住了唐六兩的肩膀:“慕君吾有危險,我和花柔都是要去救他。”

“慕君吾在長沙府?他跑哪兒去幹嘛?”

唐簫深吸一口氣:“六兩,有件事眼下也不瞞着你了,慕君吾就是你一直想要較量的楚國祈王。”

唐六兩一頓:“怎麼可能?”

唐簫不說話,只看着唐六兩。

唐六兩一臉你騙我的神情:“簫哥,這個太扯了吧,楚國祈王,人家在楚國,怎麼會跑我們唐門來?”

“王孫有難,一時避禍罷了。”

唐六兩眨眨眼:“你……說真的?”

唐簫點了點頭。

唐六兩愣了愣,一拍大腿:“這才對嘛!這個世上我比不過的人就只有一個,也只能是他一個。”

唐簫無語地撇了嘴,他以為唐六兩定然難以接受,結果他居然如此反應。

此時唐六兩反過來抓了唐簫的胳膊:“他咋了?”

“別問了,我不好說。”

“不好說就是不能說嘛,好好我不問,你放心吧,我會帶人去保護花柔的,那個慕君吾……不對!那個祈王,你可以一定要把他救了啊!”

唐簫認真點頭:“會的。”1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