董如意來送青金石顏料時，還帶了不少水果和點心。

她在聞家的一樓大廳里等榮震下樓，不忘細細觀察。

聞家大宅以石灰石做外立面，不同於富豪鍾愛的金碧輝煌，整個大廳以素雅的淺灰色為主色，擺了一些綠植和藝術品。

董如意認出這是榮美嘉的手筆，站在客廳的落地窗前，整個庭院盡覽無疑。庭院里的日式魚池、蘆葦和松柏，都讓董如意流連忘返。

這才是真正的有錢人！真正的富豪追求的都是一種返璞歸真的年代感。

“怎麼這麼有時間？”榮震下了樓，見是董如意來探望自己有點意外。

家裡的阿姨說是有位漂亮的女孩兒拎着點心來，他還以為是某人來感謝自己為她處理傷口。不過想起她一臉倔強的樣子，榮震也意識到自己想得有點多。

見到榮震，董如意忙打開其中一盒“小八件”，將杏仁香蓉餅小心翼翼地盛在桌上精緻的碗碟里。

“榮哥哥，你嘗嘗這個。”

榮震已經很多年不吃這樣甜的東西，拗不過一起長大的姑娘，夾了一塊嘗一口。

有點驚喜。

點心香甜酥脆，跟小時候在公安大院食堂里吃到的一樣，卻又多了一絲回味。

董如意就笑：

“是不是跟咱們小時候吃的一樣？做這個點心的廚子，就是當年大院食堂杜師傅的徒弟，就是小時候老幫咱們偷烤地瓜的那個小胖子。現在人家學成了手藝，在我們萬隆開了店。這點心裡加了白蘭地酒，不少老外都愛吃。我特意讓他每一樣點心做了一盒，給你嘗嘗。”

榮震點點頭：“能把咱們老帝都的傳統美食發揚光大，這個小胖子，倒是有出息。”

董如意笑得很尷尬。

榮震要不就是很憂鬱，要不就一派老幹部作派，是真的沒有聞白羽那種天然的富二代可愛。

可是再高大上，聞白羽也成了過街老鼠，榮震在全國人民面前刷了一波見義勇為的名聲，要是嫁給他……就不用苦哈哈地等資源才能紅了吧。

榮震放下點心，卻聽見董如意聲音漸弱：

“我最近也喜歡這些小時候的東西，要是像小時候無憂無慮地多好，現在長大了，榮哥哥你越來越忙，我也難見你幾回了。長安會裡事情又多，女生們又不是很好相處……”

榮震淡淡安慰：

“藝大的下一步就是影視圈，這個圈子不好待，你剛從高中升上來，不適應是正常的。”

董如意見榮震感懷，彷彿不是在關心她而是在激勵自己。忽然意識到，即便聞白羽flow了，榮震的日子也不是太好過。

她不敢摻和聞家的事，畢竟榮震是寄人籬下，聞白羽才是聞家真正的繼承人，即便現在丟點人，身份也沒丟。

心裡就有些惋惜。

要是跟自己從小長到大的是聞白羽該多好。轉念一想又釋懷，跟榮震有交情總比沒有的強。

“榮哥哥你也別不開心，說到底，聞白羽自己也不是沒身份的人，再怎麼也不會鬧過頭。只是藝大里別的同學倒好相處，就是有些女生，比較會跟導師相處，也懂得如何交朋友，我真是自愧不如。那天你也看見了，連聞白羽……都對她上心。“

榮震先聽見董如意說聞白羽不會鬧過頭，心裡略微有些不悅。

聞白羽差點將人撞死，這不算鬧過頭什麼才算，又聽董如意話里有所指：

“你說的是，宋星？“

董如意趕緊低下頭，聲音弱弱的：“我沒特別指誰。”

榮震心裡一沉：“她……有什麼不對勁的地方么？“

董如意看見榮震感興趣，心花怒放，面上仍舊鎮靜：“所以才說知人知面不知心。”

榮震給了她一個願聞其詳的眼神兒。

“我們有個同學，她母親在萬隆開店，所以我們倆比別人更親密一些。是她親口告訴我的，她不過是想跟她換個床，就被宋星陷害得全班都不理睬她，連繫主任都知道了……”

榮震聯想起陳於是的圖書館見聞，雖然陳於是非常艷羨宋星的強勢和機敏，但榮震也就一聽就過去了。

榮震出身公務員家庭，父親講究的是做人不要太過於露鋒芒，難道要收服那姑娘，是為了“陷害”？

董如意心裡泛起一點笑意，榮震是個敏感的人，她這一句話果然讓他對宋星起疑了。挑撥的最高境界就是點到為止，董如意帶着一臉笑容離開了聞家大宅。一路上，望着魚池裡錦鯉游弋，院子里松柏盎然……

笑容漸深。

榮震雖然看起來悶悶的，好歹是聞尚的掛名兒子，聞尚既然送他來讀影視投資，將來是一定要交一份家業在他手上的，自己要是能跟榮震長久在一起，一定比那些傍了導演的小明星要走運得多，想拍什麼戲招招手就可以了。

宋星啊宋星，你被郁教授看好又如何，郁教授能出錢給你拍戲么？

我就不信，你這種小門小戶出身，又長了一張不夠美艷的臉，將來是能當女主角，還是能自己開戲捧自己？

你哪來的錢和資源！

榮震望着董如意歡天喜地的背影，撥通了陳於是的電話：“你曾經說，學校里有人針對宋星？”

陳於是電話那頭沉默了一會兒，董如意這三個字哽在喉頭沒說出來。

她和榮震青梅竹馬，自己卻是在榮震進了聞家才玩到一塊兒的，沒證據的情況下說董如意的壞話，會不會影響兩人友情？可一想起宋星受的折磨，陳於是那想護着全天下美女的心就蠢蠢欲動。

猶猶豫豫地瞎扯了一會兒，找個借口掛了電話。

他祈禱，此時無聲勝有聲。

榮震很快又撥通一個電話：“哥，能不能找找你警校的老同學，我想請你查個事。”

無論如何，是要找宋星好好談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