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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呸!”王嬸子見王月娘偃旗息鼓,插着腰啐了一口。“這個孬貨,從小就是個小心眼子,就見不得別人好。”

“哎呀!顧三哥,你別跟她一般見識,我和她從小一個村長大,她這人就是眼皮子淺,偏還以為王家村數她長得最好,最愛和人比較,嫁了咱上嶺村,還以為她是村裡一枝花呢!也不想想都多大歲數了,真是越活越回去了。自從你家婆娘來了,就總是挑眉瞪眼的,呸不要臉!”王嬸子對着顧老爹笑笑,解釋道,一轉頭看見顧誠玉睜着烏溜溜的黑眼珠子瞧着她。

“哎喲!你瞧我這嘴,就會瞎咧咧。顧家老五,快跟你爹他們家去吧!回去晚了,怕是下次你娘更捨不得你出來了。”說完甩着膀子,拎着她家十歲大的狗剩回去了。

哦,原來還是老娘惹出來的事,難怪平時輕易不出院門,只窩在顧家的一畝三番地,更何況嫁過來是繼室,估計也是怕被說三道四。

誰說莊戶人家就都實誠的?顧誠玉眯着眼睛望着王月娘離開的方向,說實話,他曾經也是女人,女人的嫉妒心有時候是非常可怕的,若只是平常酸幾句倒也罷了,就怕日後會惹出是非來。不過轉念一想,那王嬸子倒是個爽快的性子,人還算正直,最主要的是原來與王月娘是一個村的,想必對她十分了解。更何況,兩人的關係並不和睦。

顧誠玉是個未雨綢繆的性子,凡事喜歡多思多慮、防患於未然。當然,洗臉被發現的事情除外,因為顧誠玉還有一個毛病,就是有點潔癖,其實就是有點龜毛。

女人吵架,一般男人是不管的,雖然王月娘說了些過分的話,可是他們三個大男人也不好跟女人一般見識。

顧老爹在謝過王嬸子後,牽着顧誠玉走到了顧家院門前。顧誠玉望着顧家木質的院門,茅草的屋頂,想到了他家老娘,貌似顧母在顧家有些人看來也算極品哦~

“娘,我回來了!”顧誠玉放開顧老爹的手,推開院門,剛走進院子,就朝正房方向喊着。

“哎!娘的心肝小寶啊,咋出去這麼長時間?”呂氏聽到小兒子喊,連忙從正屋出來,手裡還拿着繡花的繃子。顧誠玉還沒來得及走到上房,就叫顧母抱了個滿懷。

娘哎~能不能不要每次都這麼熱情?搞得他怪羞澀的。走在後頭的顧蘭已經見怪不怪了,她家奶經常摟着小叔心肝肉的,開始都要起雞皮疙瘩,時間長了也就習慣了,提步到灶間幫她娘做活去了。

經過西廂房的時候瞟了一眼,見門窗關的緊緊地,撇了撇嘴。今天輪到二嬸做飯,她卻躲懶說肚子疼。這二嬸一定又是在屋裡開小灶呢!好幾次她都看見二嬸和她家的二郎、三郎嘴上油汪汪的呢!

顧老爹他們已經自去擺放農具,準備洗手,飯前還得將雞窩在扎牢些。

“不叫二丫叫你,你都不想回來了吧?找鐵蛋、石頭他們去玩兒了沒?”呂氏推開顧誠玉,見他身上的衣服還乾淨着,頗為滿意,她就知道她家小寶和村裡的那些泥猴兒不同,小寶從小就愛乾淨。

“娘,我看爹他們翻地去了,沒找他們玩。我出去一下晌都想你了哩!”沒辦法,為了下次還能順利出門,只得拿些好話哄他娘,誰叫他娘就喜歡讓他哄着呢?

鐵蛋和石頭是顧誠玉在這個村裡為數不多的,能玩在一起的小夥伴。其實也是難得一起耍,最主要的是顧誠玉難得出門。

呂氏聽得她的乖寶想她,頓時心花怒放,咧着嘴跟顧誠玉說:“走,先跟娘去屋裡歇歇,我得讓你二哥去路口接你三哥去,他讓二牛帶話回來,說他師傅要去他岳家,今兒能回來吃夜飯。”

“老二,你先去前頭等着三郎,他說今兒個回來的,也不知道拿沒拿東西,你去接應他一下。”

“哎!娘,我這就去。”顧誠義放下鋤頭,洗了把手就出去了。

顧誠玉被帶回正屋,坐在炕上。“三哥都好久沒回來了。”顧誠玉也想他了,三哥對他不錯,從鎮上回來,也會帶些小吃食給他,像一文錢一個的三和面饅頭和木雕之類的。當然,他可不是想他的饅頭啊!“可不是嘛!他師傅嚴厲,給人當學徒的日子哪裡會好過?都學了大半年了,才發過十文錢。”呂氏嘆了口氣,又放下繃子,上炕趴着從炕尾立着的小炕琴內,不知道在摸着什麼物事兒。

顧誠玉十分好笑,沒旁人在時,他娘只要做這個動作,他就知道他娘想幹啥。果然顧母從炕琴內摸出一個油紙包,從窗子往外瞧了一眼院內,見沒人往正房來,遂飛快地打開油紙包,露出了裡面的糕點。

“小寶,快吃吧!等那些個眼皮子淺的進來了瞧見了不好,玩了一下午,餓了吧?這可是雲片糕呢!可好吃了。”顧母一邊笑着說,一邊彎腰將手裡的糕點塞到顧誠玉嘴邊。

這雲片糕還是上次老爹去大桑村小集時帶回來的,只稱了半斤,另又帶了半斤的棗糕,糕點重稱,半斤也沒幾塊。棗糕是用有點粗的黑面做的,當然光粗面不好吃的,裡面還加了一點點的白面;而雲片糕卻是用精細白面做的,裡面還加了一點細白糖,在大集上已經算是好東西了。一般去趕集的農戶是捨不得買雲片糕的,就連棗糕也是寬裕些的農戶,難得買了給家裡的娃解解饞。

顧母另一隻手裡的雲片糕只有一塊,棗糕有三塊,上次看見他四哥和二姐顧婉一人分了一塊雲片糕,也給他一塊,不過他沒要。聽他爹說他娘喜歡吃雲片糕,從他出生到現在,家裡只買過兩回。

顧母見顧誠玉嘴不動,只拿那雙和她相似的桃花眼望着她,催促道:“你這娃,瞧着娘做啥子?快吃吧,上次你沒吃,娘給你留着呢!這裡還有一塊,家裡你最小,多吃一塊,你三哥的那塊我留了,棗糕留給你爹吃,這個吃了禁餓些,這段時間地里活多,餓了好墊巴墊巴。”

半斤糕點統共才差不多五塊,也就是說他娘一塊也沒吃。

顧誠玉的眼睛有些濕潤,喉嚨像被什麼東西堵住一樣難受。眼前這個女人,確實像以前小說中的極品,她摳門、偏心、霸道,有時甚至蠻不講理,可是她依舊是自己的母親,她愛自己的孩子,並且全心全意地為孩子打算。對於大哥家和二哥家,他很抱歉,以後一定會彌補他們的。

呂氏見顧誠玉還是不張口,而且瞧着她的眼神有些說不清的複雜,心中不覺有些吃驚,這哪像一個小娃兒的眼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