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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後紅着眼對掌柜的說:“掌柜的未免太狗眼看人低,在下說了房錢暫賒兩日,等找到在京城的親戚,就來還你,你何必如此動怒?”

那婦人也拿衣袖擦着淚,對於眼前發生的事,有些手足無措。

掌柜的冷笑一聲,這樣的書生他見多了。貧寒學子做着科舉入仕當大官的美夢,卻不知道,這裡是天子腳下,匯聚了天下英才,想要出人頭地,談何容易?

每天都有學子背井離鄉來京城求學,可最後大多都考不上京城那些有名的書院,而那些小書院的束脩更是高昂。大書院若是學問好,在月考時得了名次,那就能減免束脩。

所以那些書生本身就沒多少銀子,付不起小書院昂貴的束脩,只能高不成低不就。可就算是如此,那也有許多考生嚮往京城那些聲名赫赫的學府,如飛蛾撲火般。

有些書生窮困潦倒到要靠賣書來維持生計,他上個月就趕走了兩個。也是他着實怒了,他這只是小客棧,一天也賺不了多少銀子,京城的開支有多大,在京城生活的百姓甚至官員都曉得。

他不可能開善堂,讓這些讀書人免費吃住。一開始有的學子沒錢都說賒幾日,他也是信了的,可是到後來真是一文錢也收不回來,他自然不能再賒了。

今兒也是碰巧他心情不好,再加上又是這種事,因此才口出惡言。也罷!做人留一線,日後好相見。

葉知秋也看到此情此景,對這書生十分同情,因為他也是寒門學子。掌柜的罵書生的話,他也聽見了,對這惡毒的話語他十分看不慣,也很氣憤。

“這掌柜的,怎好口出惡言?既然那書生沒銀子,那將他趕走就是,何必要羞辱與人?”

葉知秋表現得憤憤不平,恨不得叫茗硯停馬車,下去將那掌柜教訓一番。

顧誠玉也覺得這話罵得着實難聽了些,讀書人好臉面,你一個做生意的掌柜,應該知道和氣生財的道理。

不過,顧誠玉打量了一眼那客棧的門頭,發現是一家小客棧,上邊窗子上的紅漆都要掉了。這家客棧也是小本生意,若是這書生當真沒銀子,還賴在客棧不肯走,那就做得過了。

京城寸土寸金,有些小客棧的屋子都不是買的,而是租的。每年的盈利還得付了租錢,剩下的也沒多少了。

京城物價貴,而這家客棧又小,賺的銀子估計也不多,自然不可能免費給人住。

就是那些大客棧,也沒有免費的道理。再說生意人重利,那掌柜的趕人是常理,只是罵得太難聽了。

不過,京城這樣的事兒可不少,顧誠玉也沒打算停下馬車去管,畢竟救急不救窮。

你去幫忙,給多少銀子才好?總不能一直墊付吃住的銀錢吧?若只是給兩日的房錢,那掌柜的明顯是不想要了的意思,所以完全沒必要。

按住想叫茗硯停車的葉知秋,“世間不平之事不知凡幾,你哪能都管得過來?你若當真上前給了銀子,人家還要當你施捨--

的,可不一定會領情。”

葉知秋聞言一頓,隨即面帶苦澀,不甘願地坐穩,“也是!我自己還靠着別人救濟呢!哪還能管別人的閑事兒?”

顧誠玉一聽這話,皺了皺眉,心中也有些不快。葉知秋對這上面也太計較了些,總是這麼說,看上去對這些很介意,顧誠玉不由得開始責怪自己多管閑事了。

葉知秋和孫賢不同,之前孫賢家窮,但是他毫不避諱談及此事,對顧誠玉的幫助感激在心,大大方方接受了。並許諾日後有用得着他的地方,他儘力相幫。事實證明,也確實如此。

在顧誠玉被抓的時候,他跑前跑後,儘力想辦法。還想散盡家財,為顧誠玉打點上下。

葉知秋其實也是重情義之人,可是他太敏感了,有時難免讓人不快。一點小事,就要放在心裡,就是人家常說的鑽牛角尖。

“你這話倒是差了,這世上除了爹娘有誰會憑白無故地幫你?你的吃住都是葉伯母和葉家姐姐一針一線賺來的,從來不是別人施捨的。以後莫要說這話了,免得讓葉伯母他們傷心。”

其實葉知秋就是沒想開罷了!等以後年紀漸長,心境就會豁達許多,現在終究還是個少年人。

葉知秋剛說完,也覺得不妥了。這會兒再聽到顧誠玉這麼說,心裡不由得愧疚起來。

他就是有些自卑,瑾瑜年少成名,還帶着家裡發家致富,給了他太大的壓力。他總是不由自主地將自己拿來與他作比較,這才覺得自己處處不如人。

這一刻他明白了,是自己太鑽牛角尖了。同時他暗下決心,日後再不能這樣了,這樣渾身是刺,既傷害了自己,也傷害了身邊的人。

“你這書生,不要怪鄙人說話難聽。有多大腦袋頂多大的帽子,莫要異想天開。你這幾日去書院碰壁了,竟然還不死心?多為你親人想想,趁着身上還有點銀錢,快和你爹娘家去吧!”

掌柜的這回也算苦口婆心地勸了,至於書生說的什麼在京城有親戚,掌柜的也是不信的。就算原先有,那也肯定不在京城了,不然這都來了好幾日了,怎地還找不着?

“芳哥兒?”當家的不在,她也沒什麼主意,只能依靠着大兒子。

書生有些無奈,看着眼前的包袱欲哭無淚,不再理會掌柜的,只站在客棧前準備等他爹回來再說。三妹還在醫館裡,醫館也不肯賒賬了,實在不成,也只能回去。

可小弟還在那些人手上,他們要怎麼回去?

顧誠玉他們的馬車剛才還離着一段距離,這會兒正好從客棧門前路過。顧誠玉本欲放下帘子,卻不防一雙充滿焦慮又頹喪的雙眼看了過來,正巧和顧誠玉四目相對。

顧誠玉淡然地看了他一眼,而後放下了帘子。那書生見着了豪華馬車裡的人,發現是兩個身穿官服的少年人。真的是少年人,看着十分年輕。

他有些羨慕,這些世家大族的公子哥兒開蒙早,從小被名師教導,這麼年少就做了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