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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上這話一問出口,張亥心中更是猶豫了幾分。

皇上對這序目十分滿意,若是將功勞歸於夏清一脈,他心中又豈能甘心?

顧誠玉此人極有才能,可他得罪了夏清,還阻礙了夏清小弟子的陞官之路。夏清此人心狠手辣,說不得日後就要對顧誠玉下手。

張亥雖然正直,可也並不迂腐。因為夏清的針對,顧誠玉日後的官路肯定坎坷萬分。過了今日,他日後多給顧誠玉一些補償,為他掃清一些障礙就是。

這是他欠顧誠玉的,以後一定加倍奉還。想通了這些,他也就不再顧忌了。

“啟稟皇上,微臣聽下官說,這是翰林院新任編修閔峰所作。微臣覺得此序目作得十分詳細,六部官員和首輔大人也無意義,微臣才敢呈給皇上過目。”

這話一說出口,張亥就如釋重負地吐了一口氣。

“哦?閔峰?可是夏首輔的關門小弟子?”

皇上聽得這個名字,微微眯起了眼。這個探花郎,他自然有些印象。原本他的才學在榜眼傅延山之上,最後卻被他點為了探花。

也正因為如此,這段時日內閣做事十分懈怠,而他卻又無可奈何。

“回皇上,正是此人!據說他挑燈夜戰,一日就作得了。”

邁開了第一步,心中想着日後給顧誠玉補償。張亥後頭的話也就順理成章,說得極其自然了。

再說,他的話也沒有說死,只說是聽下頭官員說的,就是皇上知道了真相,他也可以推脫說聽錯了。

他為人正直,可他也是一名政客。對於官場上的彎彎繞繞,也不輸其他那些老奸巨猾的官員,只是他平日里不想這般算計罷了!

明哲保身是身在官場的必備技能,不然他也不可能在翰林院站穩腳跟。夏清可是早就想安插自己的派系官員,奪了他的大學士之位了。

若不是他性子警惕,還儘力做事不留把柄,怎麼可能還穩穩坐在這位子上?別看翰林院大學士一職只是正五品,且他也無其他職位兼領,可大學士之位乃是天子近臣,職權不小,被皇上召見的機會也多。

“哦?照你這麼說,那此人的才幹果真是了得。”皇上仔細端詳了張亥一眼,這才將手中的冊子放在了御案上。閔峰是夏清的弟子,他心中起了猜疑。

張亥聞聲一震,他小心地抬頭看了眼皇上,卻發現皇上正眯着眼看他。張亥心中一凜,難道皇上已經看出了端倪?不然為何是這般態度?

“他才來翰林院幾日,才幹如何微臣倒也不清楚。若是皇上對此無異議,那翰林院就以序目為準,着手開始編撰會典。”

不知為何,雖然皇上沒有表露出不悅,可他卻從皇上的語氣中感受出來了。連忙不再提及此事,直接說了編撰會典一事。他該做的已經做了,剩下的就是夏首輔的事了。

“哦?你既然說這是他作得,那朕倒是要將他叫來好好嘉勉一番。來人,去翰林院請閔編修過來!”

皇上突然要見閔峰,卻將張亥嚇了一跳。也不知夏首輔有沒有對閔峰交代序目的事,若是沒有,這會兒叫來豈不是要穿幫?

閔峰正臉色鐵青地站在夏清的對面,他此刻雙手緊握成拳,望着夏清的雙眸露出了不甘。

“你心中莫要有負擔,要知道這在官場上十分常見。這次是個好機會,你想成為侍讀,若是沒點功績,為師也不好與皇上開口。”夏清坐在閔峰的對面,望着沉了臉色的閔峰,只得耐着性子又勸道。

“可這是顧誠玉作得,我怎佔了別人的功勞,讓人知道了,會不齒的。”閔峰剛才被夏清叫了過來,還以為是陞官的事有了眉目,卻沒成想聽了這麼個消息。

他的確總和顧誠玉別苗頭,可不論輸贏都是各憑本事。如今拜了夏首輔為師,已然在官場上有了靠山,他有信心比顧誠玉走得更快。可是老師剛剛將序目的事兒與他一說,他的心中就有些憤怒。

他是個讀書人,骨子裡更有文人的清高和自傲。這樣占別人功績的事,讓他十分不齒。

夏清一看,就知道閔峰鑽了牛角尖。閔峰才剛入官場,還不知道官場的險惡,他不怪閔峰。等過上幾年,閔峰就會知道,這樣的事在官場上司空見慣。被別人奪了功勞,沒有人脈,官場上誰又會替你出頭?

遇上了這樣的事,還不是啞巴是黃連,有苦說不出?只能自認倒霉。

他當年初入官場時,又何嘗不是與閔峰一樣心高氣傲?可用不着幾年,就吃足了苦頭。那時他沒有位高權重的老師做靠山,被別人當成了踏腳石。

最後,他才明白,什麼清高自傲,都不如權勢來得重要。閔峰卻比他走運,拜了他為師,比他當初少走了多少彎路?可同時閔峰也是不幸的,當年他好歹還得了皇上的看重。

可如今,在皇上真正對他放心之前,怕是看不上閔峰了。不過,只要他在一日,作為他夏清的關門弟子,他自不會虧待了這個弟子才是。

“你年紀太輕了,又是初入官場,不知道這樣的事兒屢見不鮮。為師奉勸你一句,那些讀書人的清高自傲,給為師收起來。你自以為這麼做被人知道後臉上無光,可其他人並不這麼覺得。”

夏清抿了口茶水,見閔峰臉上的陰鬱之色稍稍退卻了點,又接著說道:“只要你能從別人手上搶奪功勞,那就是你的本事。等你登上高位,多的是阿諛奉承之人,誰還記得你的過往?”

就算記得,也不敢在你面前說。後頭這句夏清也懶得說,他言盡於此,若是閔峰還是想不通,那他也沒必要在閔峰身上寄予厚望。

他要的是一點就通,聰慧又知情識趣的佳徒。要是冥頑不靈,倔強不堪,他也沒那興緻去給這徒弟掰性子。

閔峰還想說什麼,抬眼就見夏清面色也沉了下來。他知道老師這麼做也是因為他,再不識抬舉,怕是要惹了老師不快。再說,這事兒已成定局,他也無力挽回。

這才勉強笑了笑,“那就依老師所言!多謝老師為學生着想,是學生先前想差了。”1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