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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幸蘇雲朵人已經在老槐樹下,一伸手就扶上了老槐樹。

老槐樹粗糲的老皮刺在掌心,疼痛令蘇雲朵的眉心緊了兩分。

半依着老槐樹,蘇雲朵驚惶抬眸,望向那個突然冒出的影子,總算吁了口氣。

從老槐樹後竄出來的不是什麼動物也不是傳說中的槐樹精,而是蘇雲朵大伯家那個比蘇雲朵大兩個月的堂姐蘇雲英。

蘇雲朵拍了拍胸口,略定了定神,站直身子對着蘇雲英翻了個大大的白眼怒道:“蘇雲英,你不知道人嚇人會嚇死人的嗎?”

“說,你從山裡找到什麼好東西了?”蘇雲英只當沒看到蘇雲朵驚惶的模樣,伸手就要扯過蘇雲朵背在身後的背簍。

“蘇雲英,你幹什麼?就算我找到了好東西,憑什麼一定要給你看?咱們已經分家了!”蘇雲朵嘴裡喝着,身子一側飛快地往老槐樹外的泥濘小道上閃去。

反正她身上的衣裳已經濕了個七七八八,她就不相信穿着乾爽爽新衣的蘇雲英還會撲到雨地里與她糾纏不清。

蘇雲英一抓不中,頓時拉長了她那張有些刻薄的小臉。

顯然她沒想到一直以來被她壓得死死的蘇雲朵在蘇家分家以後膽子壯得敢與她分庭抗禮,剎那間氣極,哪裡還顧得上下雨不下雨,地上臟或不臟。

就算這裡空無一人,對於蘇雲英而言蘇雲朵已經嚴重挫傷了她的臉面,豈能饒過?!

只見蘇雲英臉一沉,再次撲向蘇雲朵。

蘇雲朵顯然低估了蘇雲英,家那邊傳來的哭聲令她心急如焚,一心只想趕緊回家,壓根就沒去在意身後的蘇雲英,卻被蘇雲英撲了正着。

蘇雲朵正好踏上泥濘的小道,被蘇雲英這麼一撲頓時腳下一滑歪了下去,帶着蘇雲英倒在雨地里。

兩人滾成一堆,背簍里的東西灑了一地。

見目的達成,蘇雲英一時也不管身上臟污了的衣裳,目光灼灼地搜尋着從背簍里灑出來落了一地東西,結果卻令她大失所望。

看蘇雲朵護背簍護得那麼緊還以為得了什麼好東西,沒想到不過如此,全都是垃圾貨!

從背簍里掉出來的,雖然是這個時節極不容易找到的野菜,可是別說是這些野菜,就連那隻蘇雲朵冒死爬到懸崖半空採到的南瓜,蘇雲英也是看不上的,更別說那些滾了一地黑乎乎看不出是什麼東西的野果子。

時節已近深秋,野菜都老得吃不動了,那個南瓜都快成幹了,能吃嗎?!

蘇家在葛山村雖還算不上什麼大戶,卻因為出了個秀才,這些年在村裡的日子過得還算富足,雖然也只是粗茶淡飯,不過這樣的野菜和干瓜,卻是無論如何也進不了蘇雲英眼睛的。

滿懷希望能夠搶到好東西的蘇雲英,用她那雙酷似她娘的小三角眼盯着地上這些快枯黃了的野菜還有摔成幾瓣的半枯南瓜,彷彿要從中盯出花來一樣,半晌才收回目光,這才發現自己身上的衣服已經又濕又臟,一張臉頓時氣得青了又白白了又青,爾後“嗷”的一聲再次撲向蘇雲朵。

此時的蘇雲朵正埋頭撿拾被蘇雲英摔得七零八落的野菜蘑菇和野果,心裡自然氣得不行。

蘇雲朵真的很想放手與蘇雲英痛痛快快地打上一架,可是她有些擔心這樣一來的話會讓人對她生出懷疑,畢竟分家之前的蘇雲朵可是個任由蘇雲英欺負的軟包子。

再有那邊破屋裡隱約傳過來的哭聲,令蘇雲朵揪心不已,實在沒有心情與蘇雲英多做糾纏。

她只想快快地撿起這些她翻山越嶺好不容易採摘得來的野食,趕回家看看家裡到底出了什麼事,讓年幼的弟弟哭得如此凄慘讓娘親如此悲切。

希望爹爹沒事,待渡過今晚,明日嘛……

想起懷裡藏着的東西還有在半山腰放置的那幾樣東西,蘇雲朵臉上閃過一絲淺淺的笑意。

只是那笑意剛剛浮上小臉,身子就被人狠狠一撞飛了出去。

“碰”地一聲,蘇雲朵再次倒在泥濘之中,手掌和額頭同時着地,泥濘中的砂石磨破了蘇雲朵本就粗糙的掌心。

當她咬牙抬起頭來,額頭上有一縷溫熱順着臉緩緩而下,她知道額頭上又將多一道傷痕。

這已不是蘇雲英第一次欺負蘇雲朵,只是以前的那個蘇雲朵早在半個月前因蘇雲英母女的推搡,額頭直接撞在一塊尖石上流血不止魂歸九天。

現在的蘇雲朵的身體里藏着的是一個來自二十一世紀的靈魂。

在二十一世紀,蘇雲朵也叫雲朵,只不過姓雲單名一個朵字,是一個出生在南方某個小山村經過十數年寒窗苦讀剛剛進入社會的護理科大學生。

讓雲朵覺得幸運的是,她接收了原主全部的記憶,同時也讓雲朵鬱悶不已,因為原主卻是個整日被堂姐欺負被她奶和林伯母呼來喝去不知道反抗的軟包子。

等雲朵將腦海里的記憶全部理清的時候,她的腦子裡只有一個念頭,那就是回去回去。

只是希望是豐滿的,現實是殘酷的,無論雲朵怎麼想,最終還是清醒地認識到,再回現代絕無可能。

可是看看重病在床奄奄一息的秀才爹,看看軟弱可欺只知道抹淚與原來的蘇雲朵一樣軟包子而且身懷六甲的娘,再看看木獃獃的大弟弟和只知道牽着娘的衣角哇哇大哭的小弟弟,雲朵真的很想一頭撞死重新投胎。

她到底做了什麼天怨人怒的事,老天要這樣懲罰她。

把她拉來這個壓根就沒聽說過的時空也就算了,難道就不能給她富裕一點的家,就算要天降大任於她,給個和睦的家庭也不行嗎?

她來這個世界的第一天,爺奶就在大伯母的哭鬧下逼着重病無法起身的秀才爹帶着一家五口離開蘇家大院。

這可不是一般的分家,而是幾乎凈身掃地出門。

事由十分簡單,理由卻極其充分。

蘇雲朵的爹能夠成為秀才,全都是爺奶和伯父伯母們的貢獻,現在能讓他們一家帶着鋪蓋還有三十斤黑面離開,而且還言明以後都不再需要他們贍養老人,真正是對他們仁至義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