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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月十六這日,是鄉試結束的日子。

雖然明知蘇誠志不可能一早就出考場,蘇雲朵還是一早就帶上鐵頭、銅山還有紫蘇趕着馬車去貢院外迎接蘇誠志。

事實上自從蘇誠志進了貢院,鐵頭和銅山每日輪流着來貢院外守着,就怕蘇誠志身子吃不消被送出貢院。

還真別說,除了第一日除了個人考生因為發現夾帶被終生取消科舉資格,直接轟出貢院,幾乎每一日都有不同數量的考生因體力不支或生病等原因被抬出考場,越到後期被抬着出來的考生也就越多。

雖然蘇雲朵沒有親自去貢院外守候,可是幾乎每日都提着一顆心,直到看到在貢院外守到日落西山才回到鎮國公府別院的鐵頭和銅山空手而歸,才能略略鬆口氣,這些日子蘇雲朵算是在擔憂又寬慰中漸漸熬過來的。

蘇誠志始終沒有被送出考場,足以說明經過大半年的調理和鍛煉,他的身體素質可以勉力支持鄉試的考驗。

蘇雲朵到達貢院的時候,貢院外已經來了不少迎接考生的人和馬車,幾乎每一個守候在貢院外的人都對着緊閉的貢院大門望眼欲穿。

蘇雲朵撩開馬簾,引頸眺望,臉上不由自主地帶上了些許焦灼。

昨日上半夜還是一輪圓月高掛,後半夜一陣北風刮過,就開始下起了綿綿的秋雨,直到此刻天上依然飄飄着細雨。

紫蘇抬頭看了眼有些昏暗的天空,又看了眼緊閉的貢院大門,還有越來越多的人和馬車,回頭小聲勸蘇雲朵道:“蘇姑娘莫着急,今日雖然是鄉試結束的日子,考生多半沒有那麼早出考場,以蘇先生的謹慎指不定要到午後才能出來。倒不如讓鐵頭他們在這裡守着,奴婢陪姑娘去那邊的茶館坐坐。”

蘇雲朵看了眼貢院大門還有貢院外越來越擠的人流車馬秀眉微微蹙了蹙,順着紫蘇所指的方向看過去,那個茶館離貢院並不遠。

那茶館既然開在貢院附近,還是個三層的茶樓,想必二樓、三樓都有的雅間,也不知道這會兒過去還能不能在茶樓包間樓上面對貢院的包間。

若能包個包間,也許比守在這裡更能一眼看到從貢院出來的蘇誠志。

蘇雲朵越想越覺得紫蘇的建議值得一試,於是抿了抿嘴小聲交待了鐵頭和銅山幾句,就帶着紫蘇去了茶館。

蘇雲朵的運氣還不錯,也是他們來得早,二樓還有最後一個雅間,雖然位置略偏了些,坐在窗戶邊伸頭卻也能一眼就看清貢院的大門。

蘇雲朵一直在茶樓守着,中間只吃了兩塊點心,自然少不了給貢院前的鐵頭、銅頭還有別院的車夫送些吃的喝的過去。

午時許天漸漸放晴,在太陽出來的那剎那,貢院那邊正好傳來“吱呀”一聲。

循聲看去貢院大門洞開,貢院外頓時人聲鼎沸,守候貢院外迎接考生的人如潮水一般湧向貢院大門,以期在第一時間接到自己的親人或主子。

鐵頭和銅山自然也不甘示弱,早在大門打開的那剎那,兩人相視一眼就一起沖向大門,希望能佔據最佳地形,以期蘇誠志出來就能在第一時間接扶到他。

雖然蘇雲朵知道這兩人身上都有功夫,可是前世的記憶里有太多踩踏事件的新聞報道,看着貢院外烏壓壓的人,蘇雲朵心裡突突直跳,不由發出--

“啊”的一聲驚呼。

這若是出現擁擠踩踏事件,少不得要給鄉試罩上陰影,可如何得了!

也就轉眼之間,兩隊人馬從貢院內魚貫而出,原本擁擠着湧向貢院大門的人潮很快就變得有序起來,蘇雲朵長長地鬆了口氣。

原來知府大人和總兵大人早就有了準備,各派了一隊人馬維持貢院外的秩序,壓根就沒有蘇雲朵擔憂的因擁護而踩踏的人間慘劇。

貢院外雖然依舊顯得有些嘈雜,卻不再擁擠無序,在衙役和士兵們的指揮下,貢院大門兩旁站滿了引頸張望的人,蘇雲朵搜尋了一番,很快就找到了鐵頭和銅山,這兩人雖然沒能佔據最佳的位置,卻也在人群的前段,那個位置只要蘇誠志出來,往前跨幾步就能接到蘇誠志,這讓蘇雲朵更為寬心。

很快或提或背着考籃的考生,一個個踉蹌着從貢院出來,無一不是鬍子拉碴、疲憊不堪。

有的甚至一出貢院就撲倒在地上,引來陣陣驚呼。

出來的考生們多半有人迎接,少數幾個沒人迎接的考生,背着考籃步履蹣跚地離開貢院漸漸遠去。

隨着時間的推移,貢院外守候的人群緩緩散去漸漸不復先前的嘈雜,卻依然不見蘇誠志的身影。

貢院外守候的鐵頭和銅山伸長脖子向貢院內張望,蘇雲朵也再也無法安心繼續在茶樓里守着,帶着紫蘇匆匆離開茶樓往貢院大門走去。

雖然此時依然有考生陸續從貢院出來,但是這些考生的臉色明顯比先出來的人更加蒼白,腳步也更加虛浮無力。

更讓蘇雲朵覺得擔憂害怕的是,漸漸地被衙役和士兵或架或抬出來的考生多了起來,蘇誠志不會直接昏倒在考場了吧?!

正當蘇雲朵驚疑不安的時候,蘇誠志終於搖搖晃晃地出現在蘇雲朵的視線里。

遠遠地只見他背着考籃,左手還拎着一隻考籃,右手居然還與另外一個提着考籃的考生架着一個幾乎已經昏暈過去的考生。

這時貢院裡面幾乎已經看不到什麼人了,守在外面維持秩序的衙役和士兵也不再像開始那麼嚴厲,鐵頭和銅山只略一交涉,就被放了進去。

有了鐵頭和銅山的幫助,蘇誠志終於自需要顧及自己了,三個人出來的速度也快了起來。

蘇雲朵是沒法進貢院大門的,她只能與紫蘇焦急地看着蘇誠志。

待扶住臉色蒼白卻對着她露出溫和笑容的蘇誠志,也不知因為什麼,蘇雲朵的眼淚不受控制刷地流了下來。

“莫哭,爹爹無事。”蘇誠志背上和手上的考籃很快就被紫蘇和趕着馬車過來的車夫接了過去,一邊伸出手來給蘇雲朵拭淚,一邊溫聲勸道,聲音帶着嘶啞和虛弱。

與蘇誠志一起出來的那兩位考生也來自秀山縣,還是堂兄弟二人,雖然也有人守在貢院外迎接,卻因條件有限只有個年齡不大的小廝卻並無馬車迎接。

所幸蘇雲朵此來迎接蘇誠志,別院的管家特地多派了輛馬車過來以防萬一。

蘇雲朵見蘇誠志雖然臉色發白,精神還算不錯,站在那裡也不需要人攙扶,想了想趕緊讓鐵頭和銅山駕車將那兩位秀水縣的考生送去客棧,他們自己則上了另外一輛馬車回別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