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陸老太太年初的時候就開始重新裝飾綉樓,當時蘇潔婷還真有些想不明白,直到得知陸老太太找到了流落在外的蘇誠志,而蘇誠志有了個即將及笄的女兒,蘇潔婷心裡算是明白了陸老太太重整綉樓的目的是什麼了。

不言而喻,陸老太太重新裝飾綉樓目的自是要將那綉樓給蘇雲朵當閨房。

剛得到這個消息的時候,蘇潔婷心裡雖說有些不太舒坦,倒也沒生出非要與陸老太太為綉樓爭個長短的意思。

畢竟她如今的年齡大了,都已經當了安侯府的老封君了,漸漸地也歇了與陸老太太一較高下的心思。

更何況蘇凌安都已經去世三十年了,而這三十年里她回娘家的次數屈指可數。

只是在有心人的不斷攛掇挑撥之下,她心裡的這點不舒坦漸漸地就結成了疙瘩,於是就有了今日故意來遲並帶着箱籠回娘家小住之舉。

那座綉樓自從蘇潔婷出嫁以後,幾十年來就算沒有人居住也一直有人打掃,裡面的擺設也一直按蘇潔婷的習慣沒有什麼變動。

這綉樓當年雖說是因蘇潔婷要求而建,在修建之初陸老太太也曾經幻想過有朝一日綉樓里住的是她自己的親生女兒。

只可惜這輩子她到底沒有兒女緣,一場意外讓她永遠失去了做母親的資格。

綉樓建成之後蘇潔婷在綉樓里整整住了五年。

自蘇潔婷出嫁以後,這座綉樓基本就閑置了下來,也是蘇潔婷偶爾回娘家的時候休息之用,至蘇凌安去世蘇潔婷再沒在那綉樓住過一次。

得知蘇誠志有個即將及笄的女兒,陸老太太心底的那個願望突然又活了,於是在族裡還沒有得到蘇誠志消息的時候,陸老太太開始按照她自己的想法重新裝飾綉樓。

雖然族裡對於陸老太太突然重新裝飾綉樓之舉有諸多驚訝,卻因蘇氏族中無人不知那綉樓是用陸老太太的嫁妝銀子所建,故而別說陸老太太只是重新裝飾綉樓,就算她將那綉樓拆了,族裡誰敢置喙?!

直到得知找到了蘇凌安流落在外的庶子,無論是族中人還是蘇潔婷都明白了幫倒忙老太太此舉的意義。

當然知道了陸老太太此舉的意義,族中的就更無人敢置喙,畢竟蘇雲朵是蘇凌安的孫女,住那綉樓理所當然。

蘇潔婷數次要與陸老太太理論,可是在蘇雲朵沒有住進去之前,卻又不得不忍着,這一忍就是大半年,今日總算有了向陸老太太挑事的由頭。

這對繼母繼女之間的官司,這幾十年來,也算是件令族裡極為頭疼的事。

陸老太太自蘇潔婷出現就知她打的什麼主意,心裡自是氣得不行,恨不得直接將人趕出府去,這輩子再不見這個繼女才好。

一把年紀了,還受不得人挑唆,真不知道這人到底有沒有長腦子!

只是今日是二房子嗣移居回歸之喜,陸老太太不想在這樣的喜日里與蘇潔婷發生衝突,自是強忍怒火平靜地看着蘇潔婷。

蘇雲朵及時站出來三言兩語將蘇潔婷帶到座位上坐下,陸老太太意外之餘更多的是滿意。

但看蘇雲朵如何搞定蘇潔婷,當然就算蘇雲朵搞不定,陸老太太自也不會真的任由蘇潔婷壞了氣氛。

這會兒蘇潔婷被蘇雲朵那麼一個反問,還真是一口氣堵在喉嚨口上不上下不下心裡難受得緊。

偏蘇雲朵的話說的是事實,蘇潔婷想反駁卻覺得詞窮。

見蘇潔婷的臉色變了又變,蘇雲朵有些擔心她一口氣上不來,那可真是不美了。

於是蘇雲朵趕緊地進行彌補,只見她笑盈盈地繼續說道:“侄女聽說姑母曾在那綉樓住了整整五年,心裡可高興了,想着不知道有沒有機會請姑母回來小住幾日,咱們姑侄能在那綉樓里抵足而眠徹夜暢談,定是件極為美好的事。

侄女早就聽說姑母是京城有名的才女,若能得姑母指點一二,定能讓侄女受益匪淺,免得總被人說道沒有教養。

今日姑母既來了,留下來多住幾日教教侄女,可好?”

蘇雲朵這番話就算蘇潔婷明知這是蘇雲朵有意貶低自己來提高她,落在她的心裡,卻是舒坦極了,於是原本繃著的臉緩緩舒展開來。

伸手接過蘇雲朵給自己裝的一小碗西紅柿雞湯美美地喝了一口,這才略有些矜持地說道:“既如此,那我就與侄女兒在那綉樓住上幾日。”

爾後拉着蘇雲朵巴啦起自己幾十年以來的遺憾。

從蘇潔婷的話里,蘇雲朵總算咂摸些頭緒出來。

原來蘇潔婷自從逼着陸老太太給她建了那座綉樓就打定了注意在有生之前要將那座綉樓據為己有。

要想將那座綉樓據為己有,她一個出嫁女自是不太可能的,於是她就寄希望於自己能生個女兒出來,待女兒大些就將女兒送回娘家,畢竟蘇氏一族在京城可是出了名的書香門第,若她的女兒能在蘇氏族中長大,對以後的親事自是大有裨益。

可是讓蘇潔婷深感遺憾的是,她生了三個孩子個個都是男兒。

生幼子時因為胎兒在肚子里養得太大傷了身子,從此再不可能生育,偏這最後一個又是個兒子,氣得蘇潔婷很是哭了一場。

正好收到蘇凌安從北地傳回來的信,得知蘇凌安那個同樣姓蘇的小妾給他生了個兒子,蘇潔婷心思又活絡了起來。

既然蘇氏二房沒有女兒,那麼那座綉樓自然依然是屬於她的,只要她的兒子搶在那個比自己最小的兒子還要小的庶弟生出女兒之前生出個孫女來,就依然可以推行住進那座綉樓。

只是盼大了兒子到底還是沒能盼來孫女,蘇潔婷的三個兒媳婦,個個與她一樣生的都是帶把兒的,就是沒給她生個孫女出來

那個時候蘇潔婷以為那綉樓只怕再也無人住了,心裡還着實憂鬱了一陣子。

當然那個時候,她一直以為那個無緣得見的庶弟與蘇凌安一樣死於戰亂。

當族裡要給二房過繼的時候,蘇潔婷自不會反對,而且還曾經與族裡的某些人一起逼着陸老太太過繼蘇鳳翔。

當蘇誠志帶着妻子兒女認祖歸宗的時候,蘇潔婷對綉樓的心態似乎又有了變化,說不上來是不舍還是什麼,總之被人一挑唆腦子就昏了。

如今再看笑盈盈與自己說話給自己而菜的蘇雲朵,覺得讓她住綉樓也不是什麼難以接受的事,這樣一個有着七竅玲瓏心的女孩兒,應該很適合住那座綉樓。

聽了一耳朵的嘮叨,蘇雲朵總算明白了這位姑母的心理,真正是哭笑不得。

三房那邊的人沒想到會是這樣的一個結果,看蘇雲朵的眼神既有鄙夷又有不甘,卻見不好再當著族中長輩的面繼續挑唆只得偃旗息鼓。

這場移居宴雖說有這樣那樣的不完美,最終也算是平平安安地落下的帷幕。

蘇潔婷“如願以償”在綉樓小住了兩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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