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着項目截止期限的臨近、齊凡和簡桔就加班地越來越晚，何志軍走之前是晚上８點鐘下班。

後來改成了８點半，再後來就改成了９點、９點半，現在已經到了１０點，看齊凡的樣子、改成１０點半也是“近在咫尺”的事了。

為了不打擾嘉寶公司財務部的正常上下班，一般都是回酒店在自己房間里工作的。

可是程瑤最近一直在旁邊看電視劇，簡桔發現自己、根本無法集中精力。

本來蘇州碼記錄的賬冊就很複雜，再加上根本就不熟悉、都是“現學現賣”。

而且“四腳帳法”雖然說起來和“借貸複式記賬法”很類似，但畢竟只是“類似”而不是“相同”。

裡面那些細細的差別、微微的變異，都足以夠她“喝一壺”的了。

簡桔看出程瑤最近心情不怎麼好，有時候還會一個人愣愣地坐在那裡、久了眼眶都會紅起來。

她猜測可能與何志軍的離開有關，因為程瑤就是從那一天起、才立刻“晴轉陰”的。

而且有時候不經意說起何志軍的名字時，程瑤會突然變地安靜起來、對於這個話題一言不發。

何志軍與程瑤之間到底發生了什麼，簡桔也不想自己瞎猜了，可是程瑤最近的“烏雲密布”卻是真的，可能稍微有個風吹草動、她就要開始下起“傾盆大雨”了。

簡桔不想去“招惹”她、也不敢去“觸碰”她，有時候一個人在難過的時候、是不想別人來肆意打擾的，更何況是程瑤這樣一個很“要面子”、很注重“自尊心”的姑娘？

在她主動找自己訴說之前，簡桔不打算觸及她的“龍鱗”，因為那樣可能會適得其反、雙方都下不來台。

更何況，簡桔現在也根本沒有時間去“詳詢”她，目前的工作量已經足夠、佔滿她所有的時間了。

既然不能阻止程瑤看電視劇、簡桔也壓根沒想過要去打斷她，心情不好的人、確實需要有一種精神寄託，看電視劇娛樂一下、是很好的釋放方式。

經過簡桔這兩天的尋找，終於“慧眼識英雄”、發現了一個絕佳的可以加班的地方－－

這個酒店有很多單間的會客室，２４小時開放、只要是房客就可以隨意出入。

會客室里網絡、水電俱全，而且除了沙發和茶几之外、還配有書桌和椅子。

於是，簡桔跟程瑤找了個借口、說了一聲以後，就搬入了加班的“新家”，這個地方還不錯、而且兩全其美。

簡桔已經連續５天凌晨１點才睡覺了，她看着這豎寫的賬冊、密密麻麻的“蘇州碼”，不由得打了個大大的哈欠、緊跟着就眼淚漣漣了。

她輕輕拭了拭、滾落到腮邊的淚滴，透過眼中殘存的淚水看東西、彷彿是拿着把“凹透鏡”一般有了放大的作用。

“今以十六車收，存可可豆〡〥〥0桶、〢三0〨袋。以三車發，存〥百鐵桶、十〥袋。

以三車發天津，需成品一噸，計〥〦〣箱。以一車發上海，需〤〦〢箱。”

她正在埋頭於那些繁雜的賬冊中，把那些“蘇州碼”的賬目、都翻譯成通用的記賬憑證，突然有一個人推門走了進來。

簡桔以為可能是有人想用這間會客室，因為不知道裡面有人、而走錯地方了。

而且，一筆分錄正在分析的關鍵時刻、不容分神，否則就前功盡棄了。

於是，她手中記錄的筆並沒有停－－“〡〥〥0桶、〢三0〨袋、〥百鐵桶、十〥袋、〥〦〣箱、〤〦〢箱。”

同時就頭也沒有抬地、客氣說道：“對不起，先生，這個房間我已經佔用了、請你另尋他處吧！”

過了一會兒、她把這一筆賬目已經記錄完了，發現那個人好像並沒有發出推門的聲音，於是疑惑地抬起頭、向前看去。

這哪裡是陌生人、這分明是齊凡站在那裡，正在微笑地看着她、說道：

“連看都不看，就知道是‘先生’啊？你有透視眼啊？”

簡桔連忙擦了擦、剛才打哈欠留下的淚痕，也笑着說道：

“因為腳步聲很重啊，如果是位女士、應該會輕一點，而且女士們一般都穿着高跟皮鞋、走路會發出‘噠噠’的聲音。”

“嗯，偵探小說算是沒有白看。”齊凡一邊說著、一邊開始翻起了賬冊，

“翻譯多少了？有什麼困難嗎？”

“差不多８０％了吧！有困難，很“困”、然後又“難”以去睡覺！”簡桔又笑道。

“那這下我來了，你就‘容易’去睡覺了。今天的計劃、我來替你做吧！你快去休息吧，這段時間也是熬得太厲害了。”

齊凡說著就坐在了簡桔旁邊，開始拿起她的筆記本看了起來。

“那你也有自己的任務啊，而且你的工作量比我還大呢！我怎麼好意思、把活兒都推給你呢？”簡桔說著、又開起了玩笑：

“奧，我明白了！你這是在嘲笑我－－做地不如你快、腦子不如你聰明，你是不是下一句就要說出－－

‘如此愚笨之人、在這裡也是礙眼，還不如我一個人清凈’啊？”

齊凡側過頭看向簡桔的眼睛，發現她由於疲憊――那份燦若星辰的神采、就有了幾分暗淡。

而且長睫毛下、還有些隱隱的黑眼圈，不覺有些感嘆、還有些心疼，於是就順着她說道：

“原來你這麼有自知之明啊？好吧，本來這句話說出來會很得罪人的，現在就既達到了效果、又不用親口說了。

那你就快去休息吧！我來替你做！”

簡桔當然明白齊凡的好意，但是她知道他也有很多的工作要做、甚至比她要多至少３成，就算他工作效率高、這個任務量也不是輕鬆就能完成的。

“不行，凡哥，”簡桔堅定地說道，“我不能丟你一個人在‘戰場’上啊，否則，還算什麼並肩奮鬥的‘戰友’啊？”

“小簡，我發現你工作起來真地是很努力，我還真沒見過幾個、像你這樣拚命的女孩子。

上次在祥全公司的ＥＲＰ機房裡，真沒想到那個獨自加班的人、會是你，現在你又每天都工作到凌晨以後，你是很想升職嗎？”

齊凡的“鹿眼”很溫和，聲音也很溫暖。

簡桔微微地笑了，看來齊凡也不是、事事都能了如指掌，他再人情練達、畢竟也是一個普通人啊，又不是神。

她哪裡有那麼強的事業心？她也從來沒有想過要當經理。

“不是，其實我是最閑散的人了、根本沒有什麼壯志凌雲的大抱負。”簡桔實話實說。

“那你是為了什麼？更多的獎金？似乎就只有這一個解釋了。”齊凡繼續刨根問底。

當然也不僅僅是為了獎金，自然對於“錢”這個東西、人人都拚命追求，但是她還不至於達到如此拚命的地步，她算是沒有什麼、緊迫的經濟壓力的。

祥全公司那一次、是為了簡鳶，而這一次、是為了什麼呢？她也在心裡問着自己。

“為了你！”

當這句話脫口而出時、簡桔自己也嚇了一跳，話剛落音時――她感覺這句話根本就不是、從她口中說出的。

可能是因為有點疲勞、有些困，所以腦子有點遲鈍――把一些沒有經過篩選過濾的話、就這樣給漏了出來。

看着齊凡越來越清澈的眼光，那裡面似乎有說不清的和煦與溫暖，此時他正盯着她看、而且還面帶微笑。

不行啊！這樣不行！這不就是等於在向他表白了嗎？

這完全違反了她對自己規定的準則，這是就算到了“天塌地陷、世界末日”、也絕不能容許發生的事情。

她的大腦突然由懈怠而高速運轉起來，這個話、必須圓過去，而且要迅速圓過去、不能露出一丁點痕迹，不然，她就完了！她還不如去死掉的好！

“負責的這個項目，你不是說過嗎？嘉寶公司給的審計費挺高的，那麼，我如果好好乾活、自然能拿到更多的獎金！

而且，錢老師與何師兄都走了，他們留出來的不僅是工作量、也是相應的獎金啊！

這麼好的一個機會，我怎麼能錯過呢？就算是再拚命、也值得啊！

況且，你又是這麼好的經理，在獎金分配上、你肯定不會虧待我的，對不對？”

簡桔快速接着上一句話、一口氣說完了這麼多，中間都沒有停頓一下、也沒有換氣，但是一點都不覺得累。

她自己也不清楚自己到底說了什麼，好像“獎金”這個詞、出現的頻率有點多，好像還有點句子不通順、用詞不當。

不管了，就讓他以為自己是個“人為財死、鳥為食亡”的人吧，反正好歹能“矇混過關”了。

齊凡剛聽到簡桔說“為了你”這句話時，幾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還微微怔了一下。

他想，簡桔說完這句話、肯定會羞澀地臉紅，如果她低下頭、不再說話了，那麼就是默認這句話的真正意思了。

那麼，如果到了這一步，他就會丟掉心中對“表白”這件事情的陰影，低聲對她說：

“我愛你，從很早就開始了――或許是在看你的筆試卷子時、或許是做你的面試官時，也或許是你露出甜甜的酒窩、對我笑時。”

然後，如果她不反對的話、他還想低下頭去親吻她，他真地很喜歡她、越來越喜歡。

可是這所有的想象，都被簡桔接下來一陣“連珠炮”似的“繞口令”給打破了。

他當然不相信、她僅僅是為了口中的“獎金”，可是，這段話聽起來、也沒有什麼不合理的地方，或許，這就是她真正的意思、是他想地太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