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瑤看到何志軍站起來擋住了自己的去路、他高大的影子瞬間就將她整個人罩了起來，又見他伸出手、抓住了她的胳膊，她心裡產生了一股驚喜－－難道？他想通了？覺出自己的好處來了？

她沒有甩開他、而是任由他拽着，抬起頭、滿臉含笑，眼波流轉、充滿期待地看向他。

接收到這個眼神之後，何志軍立刻觸電一般地放開了她、也沒有再看她，而是微微側過頭去、輕聲說道：

“自己多保重！後會有期！”

程瑤的笑慢慢地僵硬了下來，她當然不應該抱有什麼希望、他早就已經明裡暗裡拒絕過她很多次了，她之所以離開華誠－－

告訴他的那些原因當然是主要的，但是還有一個理由－－她每次再見他，都會控制不住自己地陷入相思、無法自拔。

這種感覺很絕望、很痛苦，既然他一直無意、從沒有給過她絲毫可能的希望，那還是遠離他、不要再讓自己的傷疤被重複揭開比較好。

她的眼裡已經開始濕潤了、像是被籠罩上了一層霧氣，說話的氣息也帶了一些鼻音，她想給自己最後一次可能的機會，

“能不能再考慮一下？你想要的我都能給你，如果我現在沒有，也會竭盡所能地去爭取、去學習，為了你，我願意去做一切不可能的事。”

他還是沒敢看她，他怕自己因為一時感動而說錯了話、做出一個讓他們兩人都後悔終生的決定，他一直都確定自己並不愛她、也就不能耽誤她——

一時的心軟、帶來的將會是更大的傷害，必須當狠則狠、不能拖泥帶水，他的語氣都點斬釘截鐵了、也說不出更多的字－－

“瑤瑤，對不起！”

聽到意料之中的話，程瑤努力止住了在眼圈裡打轉的淚花、苦笑了一下，又研判而認真地看了他一眼，一個字都沒再說、用最快的速度跑向了門口。

何志軍突然覺得心裡亂極了，他雖然不愛程瑤、但是絕對不討厭她，甚至也覺得她是一個可愛的女孩子，如果他今年不是5歲、而是35歲，哪怕是30歲－－

他可能就會向現實低頭、不再去追求真摯的愛情，而是選擇和這個各方面都還不錯的女孩在一起。

人生說長就長、說短也短，怎樣過也就是幾十年而已，就算一開始不愛、慢慢地也會產生親情，也會相濡以沫、相敬如賓地走一輩子。

可是，他現在還正是年輕氣盛、風華正茂，心中的廣袤宇宙也在熊熊燃燒着，他不想在愛情上妥協、不想在婚姻上委屈了別人，今晚的這個決定－－

或許是正確的，也可能在10年後的自己看來、是無比錯誤的，時光變遷的事情、誰又能知道呢？還不如按照自己的真性情、痛快活一回！

簡桔以為是周六上午就要出差，所以在家裡只呆了一天、就匆匆忙忙地趕回來了，還沒下車、就接到了齊凡的電話，

“小簡，告訴你一件事、你可要保持鎮定啊，我也是剛剛才知道的、不是有意騙你。

我們明天不走了、周一再去，雪峰公司特地打來電話－－說他們作為國企、是不會周末加班的。”

“哎呀！我整整兩天的美好時光、就這樣被白白耽誤了，你可得負全責！”簡桔開着玩笑，“具體是什麼工作內容啊？參加的同事還有誰啊？”

“是一項經濟責任審計，這個公司的財務經理被調動了工作、要離開這裡，所以總工集團就委託我們、做一次例行規定的離任審計。”他說到這裡、語氣裡帶了一絲笑意，

“這次和凌江公司一樣，沒有別人、就我們兩個。”

“你笑什麼啊？人越少、越高興啊？腦迴路都跟別人不一樣，如果是別的經理，一看手底下都沒兵了、不愁壞了才怪呢！

虧你還曾經是青動公司年報的經理呢，那時候多氣派、整整50多個人的團隊，現在可好、差點就是孤家寡人啦！”她也跟着笑了起來，又開始詳細地問道，

“雪峰公司是做什麼行業的？這次的離任審計需要做幾年的？”

“是一家棉紡織廠，做8年一期的。”

“什麼？8年？這是讓我們兩個人的隊伍、去參加抗戰嗎？凡哥，你怎麼能答應呢？這個任務也太艱巨了吧？”

“先別著急啊，聽我說完具體情況、你就會覺得兩個人都嫌多了。”齊凡溫和的聲音傳了過來，

“這個雪峰國棉廠在80、90年代的時候、也算是輝煌一時的企業，那時候工人的工資比老師都高兩倍以上，可是發展到現在也已經面臨著——

負債高、經營機制不活、歷史包袱重、效益低下等狀況，可能總工集團馬上就要對它進行改制，拍賣給其他公司了。

雖然業務量不會很大、可是總工集團卻給了整整50天的時間，本來按照我們以前的工作習慣、早做完就早撤場，但是在這裡可行不通——

他們才不看重效率問題，只要時間夠長、就會認為你的工作做到位了，所以這50天一定要用滿、而且出報告的時間也要足夠拖延才好，如果項目里的人多了、不是一種浪費嗎？”

“那張經理為什麼要讓你去？他派個剛升職為經理的新手去、豈不是兩全其美了？”簡桔沒想到、接個業務也有這麼多的門道。

“用足時間是一回事，在審計過程中如何處理問題、又是另外一回事了。

必須要發現問題、不然報告沒法交代；還不能發現太大的問題，總工集團的本意、也不是要查這個財務經理，跟國企打交道嘛、這裡面的平衡比較難把握。”齊凡在電話里稍停頓了一下、又笑了，

“我看張經理呀，能讓你去已經是法外開恩了，他恨不得讓我一個人、在哪裡待足了天數，找上幾個不痛不癢的問題、回來出個報告就算大功告成了。”

兩人又聊了幾句、就說好了周日去齊凡家裡約會，簡桔剛敲開門、就被他迫不及待地拉進了屋裡，

“怎麼啦？有什麼急事嗎？”她一個趔蹶、差點撞進他的懷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