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簡桔一邊聽着方崢嶸緩緩地訴說、一邊仍然在仔細地打量着她。

雖然她依然是面無表情、眼神里也絲毫看不出任何波瀾,但她的語氣里,已經將那些慣常的冷漠、給剝離了出去。

她訴說的過程雖然沒有抑揚頓挫、喜怒起伏,一直都是那樣平淡而冷靜,簡桔卻聽出了裡面的緬懷和悲傷,還有難以抑制的瘋狂思念。

方崢嶸到底是一個“活着的人”、不是她自己所希望的“未亡人”。

她認為自己早已練就了心如死灰,卻不知道,此時的動情是不受控制的、此刻的心緒是萬馬奔騰的,她靈魂里的那個人、就是她的軟肋和觸點。

簡桔的雙眼早已哭紅了,在一陣唏噓和感傷中、剛想開口說些什麼,卻被方崢嶸給無聲地攔住了。

方崢嶸一直目視前方、彷彿已經將自己融入了海天一色中,她沒有說話、只是將手抬到側臉的位置,無力地輕輕揮了揮。

簡桔已經明白、她是不想再被打擾了,她靈魂中的靳東輝、或許又來看她了,她需要靜靜地、好好感受一下他的溫柔萬分和深情幾許。

簡桔始終記得、程瑤曾經轉述過方崢嶸的一句話,“貓捉老鼠的遊戲,只不過貓有時候是湯姆,有時候是那隻凶一點的狗。”

她最初聽到的時候,由於和齊凡並不相熟、只能去詢問同是校友的何志軍,可何志軍連聽都沒聽完、就急着跑開了,他患有“方崢嶸綜合症”,只要一沾邊、就條件反射地逃開,他如果知道了這個故事、不知道會作何感想?

簡桔不敢向方崢嶸去尋求關於這句話的解釋,如果她不想說、問了也是白問,貓、老鼠、狗,到底代表着什麼寓意?或者說,她還有什麼深藏在心中、不會向任何人吐露的絕密?

簡桔一邊走回到小吳等人的身邊,一邊還在微蹙着秀眉、冥思苦想着,只見沐延洋跑了過來、像往常一樣摟了摟她的肩膀,笑道:

“小姐姐,你這是怎麼了?這麼愁眉苦臉的?是不是也在遺憾着、今晚看不成奧運會開幕式了?”

是啊,今天是2008年8月8日,奧運會要在北京召開了,別說是開幕式,就連她最喜歡的體操比賽、有可能都無法看到現場直播了。

今天是個好日子,方崢嶸既然能夠、將冰封的往事說出來,就代表着她已經開始向“天人合一”靠近了,用整整23年的時間、來消化一段回憶,用所有的青春和時光、來為一個人死守一生。

接下來的日子、依舊過得愜意而順利,長白公司的半年報馬上就到了收尾階段,已經收拾好資料、明天就要撤場了。

盛經理又準時地出現、來宣布“離島攻略”了,

“這裡的浪頭很大,輪船要趁順風的時候、否則會添很多不必要的麻煩,我也說不準浪起的準確時間,你們能不能早上六點就收拾好,隨時準備上船呢?”

方崢嶸點了點頭、並沒有說話,只是側頭看了簡桔一眼。

簡桔連忙心領神會,對盛經理笑着、說出了方崢嶸不想再重複的那4個字,

“入鄉隨俗!”

於是,第二天太陽還沒有升起的海灘邊,就站了5個正在盯着波浪看的人,突然,一陣東南風猛地就吹了起來,彷彿是風婆婆沒有收住口袋、不小心漏了出來。

盛經理頓時滿臉喜色,火急火燎地大聲喊道:“起風啦!起白頭浪了!準備上船,我們離島!快點啊!”

簡桔一邊看着他那、被風吹得亂七八糟的頭髮,已經將臉全部蓋住了,只露出正在一張一合的嘴、牙齒似乎也在跟着一起激動地播報消息,不由得特別想笑。

還沒等她的嘴角翹起,胳膊就已經被沐延洋拖了起來,“小姐姐,看什麼呢?還不快走?!你真的要在這裡、被困上一輩子嗎?”

簡桔在船的甲板上吹着“呼呼”的海風,竟然有些想念那長達兩個多月、與世隔絕的時光。

那個孤島上,沒有讓她心亂的人、沒有讓她煩憂的事,在海邊釣魚的日子,是那樣隨意簡單又快樂無比。

她現在又要回到現代生活中了,那些熟悉的場景、儲存的回憶,又不約而同地紛紛撲面而來。

簡桔怎麼也沒有預料到——自己重回紛繁都市後,面臨的第一個痛苦抉擇、卻是何志軍帶來的。

長白公司的項目結束以後,因為何志軍的工作太忙、加班加點都是常態,節假日不是沒有、而是他根本就不想休。

他已經沒有了在華誠時——仗着自己超乎尋常的聰明、而工作起來輕鬆瀟洒的樣子。

現在的他、已經完全變成了一個“拚命三郎”,有些班、都是他自己主動要求加的,而且還樂在其中。

這樣拚命而積極向上的態度,當然更加催化了他的潛能、也帶來了豐厚的回報,不但高茂投行上海分部的老總對他另眼相看,就連他在美國總部幫忙時的上司、也是對他讚賞有加。

簡桔也沒有想過他會抽出什麼時間,自然而然地、必須由她去上海找他,戀人之間如果連面都見不到,都不知道這段感情該怎麼談下去。

她是乘晚上八點的高鐵到達上海站的,遠遠地就看到了、在站台探頭等待的何志軍,他特意放棄了、今天就能將一樁收購案策劃完的可能,早早地就來等他女朋友了。

“簡師妹,一日不見如隔三秋,這樣一算、我們得有一千年沒有見了吧?”

何志軍還不習慣於、他們現在的真正關係,一邊接過了簡桔的行李、一邊與她保持着平日里的距離,但愛開玩笑的性子、卻是一如往昔,

“你看你,不但越長越漂亮,而且還頭髮短了、個子卻高了。”

“我都多大啦?早就骨齡閉合了,還長高?”簡桔看着他像清晨的陽光一般、瀟洒而開朗的笑容,就忍不住也跟着彎起了眼睛,

“可見你呀,除了關於說我頭髮的之外,其餘全是假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