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吉天德深一腳淺一腳趕到鎮政府的時候,是半夜兩點鐘。

他着急地敲響了鎮政府保衛處警衛的大門。

值班的工作人員,一臉不高興,打開值班室的窗子問他。

“你是來辦事兒的吧,這辦事兒也得等到天亮,現在辦公樓里根本就沒有人。你還是找個地方先貓一宿。等到天亮了再來。”打了一個哈欠,就準備關窗子。

吉天德急了,一把用手擋住了窗子。

警衛一看他的動作,立刻警惕地往後退了一步,並且從桌子旁邊拎起了一根棍子。

“你想幹什麼?我告訴你這是國家政府機關,你要是想搶劫什麼的,趁早別來。要不然我立刻把你扭送到派出所去。”

也難怪警衛會懷疑吉天德的行為,實在是吉天德趕了一夜的路,臉上的汗水混合著塵土在臉上形成了一道又一道的溝壑,頭髮也被汗水打濕成一綹一綹,所有見到他的人,都會以為這是從哪裡趕來的叫花子。

吉天德也發現自己忙撞了,急忙把手收回來對着裡面的警衛,作了個揖。

“同志,同志,我是吉寨的治保主任吉天德,我是來找鎮政府領導的我有緊急情況報告,真的非常緊急。”

誠懇的態度,着急的目光讓警衛慢慢鬆懈了下來。

“有多急呀?難道你們村打架了還是死人了?就算是打架死人這種事情也得找派出所,你來找鎮政府有什麼用啊?況且你自己看一看,現在是什麼時間呀,半夜兩三天,你讓我去到哪裡給你找人去。”

吉天德着急了,“同志真的不行了,我們村發生了嚴重的傳染病,已經好多人病倒了,有人已經死了,鎮上的醫生已經到了我們寨子里,就是醫生讓我們來報告的說這種情況非常緊急,如果不來報告政府以後會發生什麼嚴重的後果,誰都承擔不起這個責任。”

一聽傳染病警衛本能的捂住口鼻,往後倒退了兩步。

“你先往後退,你先往後退。我先給值班的同志打個電話。對!你這樣的大門外面去,別靠的這麼近。”

吉天德知道被人家嫌棄了。

一聽說傳染病誰不害怕呀,一旦傳染上了,吉天德也不知道會怎麼樣,村裡現在已經死了人了,有第一個就會有第二個。

雖然他離開的時候兩個醫生都給他做了檢查,確認他身上沒有攜帶傳染病毒才讓他出的村子。

可是他知道在外人眼中,誰知道他有沒有被傳染,會害怕,會擔心也是情理之中。

默默地往後退了十幾步,一直退到大門之外。

警衛急忙撥打了值班的主任電話。

今晚值班的是鎮政府的鎮長吳志,平時都不可能輪到鎮長值班,明天正好他要去參加,縣裡舉辦的黨員學習會,所以今晚就留在了辦公室里,也就順帶值班了。

這一次參加黨員學習會,是他任期之內唯一的一次可以去黨校學習的機會,經過這個學習提升之後,他就有進一步的可能。

所以吳志本人也有一些興奮的有點睡不着。

在他管轄範圍之內的十幾個村子,說白了基本上都是貧困村落,年年國家都要撥款來扶貧,可惜這些款項也只是杯水車薪,畢竟他們這裡的貧困問題,不是簡簡單單補償一些糧食和一些補償款就能解決了。

要從根本上解決這些村子的貧困問題,第一就是要解決土地的問題,第二當然就是要修路。

國家政策不是都說了嗎?要想富要修路。

可是修路對於他們這裡來說簡直是難上加難。

靠省里市裡的財政撥款,那絕對不現實,輪也輪不到他們這裡。

省市周邊地區要先搞發展,每年光是撥款的款項都不夠,怎麼可能還給他們這些窮鄉僻壤撥款修路。

省里,市裡也下達過文件,希望他們自己可以解決一部分,自給自足,把這條路修出來。

但是自給自足談何容易,手裡沒有錢,根本沒有辦法自給自足,農民手裡一分錢都沒有,肚子都要吃不飽了,問他們拿錢修路,基本上等於白搭。

他曾經也提出過方案,希望政府撥一部分款,然後他們自己發動村子裡的村民以勞動力來算修路的款項,這樣想辦法修出一條路來,保證這些村子裡能和外面的世界相通,這樣的話,村子裡種的糧食包括養的雞,養的豬也可以藉助這些來致富。

光是看到人家其他農村的先進經驗,養殖發家種植髮家,甚至做生意包工隊進城務工,還有運輸隊。婦女們甚至可以做衣服,做鞋,每一個村子都有自己的發家致富先進經驗,他們脫貧靠的就是這些。

可是人家的前提是路已經修好了。

結果這個意見直接被否定了,因為政府給他們撥款根本不現實,光每年給他們的扶貧款已經佔了稅收的一部分,如果再給他們撥修路款,像他們這種路修出來之後,成本太高,多少個村子之間連綿山脈,光是這些盤山公路修起來就不是廢一點兒勁兒。

同樣的款項不給其他地方也許可以修出四五條路來,但是撥給他們這裡也許只能修一條路,還不一定能修完。

上面的領導也必須合理利用這些款項。

他看着自己的志向,這些村子的老百姓受苦,可是這沒有法子解決不了。

作為一個父母官,他也深深為自己的無能感到悲哀。

誰不想做點事情做點成就出來,可是做事情也必須自己能力做到,他們這個鎮政府說是叫政府,實際上每年的撥款都是非常緊張,他也是巧婦難為無米之炊。

吳志抽了兩根煙,好不容易把腦子裡胡思亂想的一些問題全部都驅逐之外,躺到那張單人床上,準備睡一會兒,天亮就要坐車離開。

合著眼睛還沒有睡了一個多小時。

值班室桌子上的內部電話機忽然響起來。

把吳志一下子嚇醒了。

抬起手腕兒,那上面的時間指向了兩點半。

吳志皺眉,這個時間點誰會打這個電話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