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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總不能就我老白,別人看你這麼大歲數的,叫一個看起來二十多歲年輕人叫‘老白’,總會覺得奇怪吧。”李白笑了笑。

“那就這樣,有旁人在的時候我叫您小白,沒人的時候就叫您老白。”老侯提議。

“行!”李白同意。?老侯拿出一張銀行卡,說:“這是青白鬍同5號跟6號,我們侯、童兩家,這幾十年的房租,之前一直是我父親保管的,老人家走之後就讓我保管,他說房東一定會回來。”

李白拿起那張銀行卡。這麼多年他一直牽掛青白鬍同,不是因為習慣,也不是因為這裡的環境,而是這裡的情誼,他把卡交給老侯:“這卡還放你那裡,青白鬍同里誰家有個急用,或者修葺房屋,就從這裡面取,就當是公共基金吧。”

“那怎麼行,這都是您的錢,還不是一筆小數目。”老侯連忙拒絕。

“你也說是我的錢了,我當然可以自己處理,你快收起來。”李白把卡硬塞回老侯的口袋裡。

“老白,這杯酒我敬您!”侯耀宗端起酒杯,恭恭敬敬地舉過眉心。

“不,我敬你……這麼多年來,謝謝你一直照顧着這個胡同。”這是李白的由衷之言,他發現這個侯耀宗頗具侯隱的名士之風。

兩人舉起酒杯,一飲而盡。

淡淡的朝陽灑在青白鬍同里,照亮了胡同里的兩棵銀杏樹,樹枝搖晃,柔韌的枝蔓舒展開來,彼此的樹梢連接在一起,像是兩個勾肩搭背的老夥計。

青白鬍同估計是北京最短的胡同,一共就三個院子,但是門牌號不是1、2、3,而是5、6、7,當然這裡面還有個小小的故事,後面會着重提到。5號院與6號院是個三合院,七號院是個兩進的四合院。

7點整,5號院里準時傳來一陣稚啞的京腔聲,《黛玉葬花》里那段經典的反二黃慢板:

若說是沒奇緣偏偏遇他,說有緣這心事又成虛話;我這裡枉嗟呀空勞牽掛……

“又是老侯家的小俊兒!”李白從睡夢中醒來,躺在床上閉目養神地聽着戲,這小俊兒還挺有這方面的天賦,讓他想起當年跟侯隱一起聽梨園戲的情形,還有他們一起去聽李龜年、李彭年、李鶴年三兄弟創作的《渭川曲》,繁弦急管,清颺宛轉,那一夜他們幾人秉燭暢飲,喝光了芙蓉樓老闆的私藏。

童夢昨晚睡得很踏實,沒有再做那些夢,卻是夢見自己和爸爸媽媽在一起,他們盛裝來參加自己的業典禮,兩人是那麼年輕,風華正茂的爸爸和年輕漂亮的媽媽,三個人站在一起完全就是同齡人,他們踩在劍橋的綿羊草坪上,談笑風生。

童夢是笑着醒來的,一醒來耳邊便傳來一段婉轉哀怨的《黛玉葬花》:

他那裡水中月鏡里曇花;想眼中哪能有多少淚珠兒,怎禁得秋流到冬,春流到夏!

“媽,是誰在唱?”童夢發現睡在一旁的媽媽早就醒了,正一臉疼愛地看着自己。

“是5號院的小俊兒,還記得嗎?你很小的時候還跟他一起玩耍呢。”童雨茉告訴女兒。

“那個小哥哥,後來他……就去學京劇了,一直沒回來。”童夢記得很小的時候鄰居家確實有個小哥哥,還總是纏着媽媽教他唱歌來着,後來很小就送去學京劇了,然後一直沒再見過。

“是的,這孩子有天賦,幾年前剛搬回來的,說是已經不唱京劇了,做起了設計師。”童雨茉替這孩子些惋惜,這幾年傳統文化開始復興,現在各種戲劇但凡有演出場場都爆滿,可是在過去的那段浮躁的時代,很多文藝工作者都能沒熬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