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瀚州,武王府。

書房裡,元鐵山手上拿着一份信紙,正在仔細端詳。

陳煜坐在對面,沏茶,眉頭微皺,靜等武王的下文。

良久後,武王將信紙遞到了燭火邊,燭火搖曳,引燃了信紙之後,微微搖晃了幾下,屋子裡的陰影徘徊不定。

元鐵山平靜道:“龐宗昔年滅蜀,縱然功不可沒,卻也涼了人心,我安插了部分眼線在西蜀,如今的西蜀,隱約有崛起之勢啊。”

陳煜應道:“西蜀雙壁的下落不明,按年紀來看,也快要到了知天命的年紀,不過以他們的武道修為,活上個幾百年,不成問題。”

元鐵山玩味笑道:“軍師有的時候心裡過於精巧,我不主動提出來,難道你就不給本王一些策略嗎?”

陳煜放下茶杯,深呼吸道:“涉及到了王爺的家事,我不好多語。”

元鐵山對西蜀一直有所關注,只是暗地裡關注,明面上,和西蜀八竿子打不到一塊去。

這一次那邊的人送回來的消息,讓元鐵山起初頗為不悅,可想了想,也符合人之常情。

麾下六驍將,齊冠洲是唯一一個文武雙全的將軍,和其餘五個大老粗比較起來,齊冠洲更像是一個文人。

戲子說過,負心多為讀書人。

竟然敢派人暗殺元正,還是兩個女人,也不知曉自己的小兒子,身子骨有無問題?若是問題大了,也不知道他能不能照顧好自己。

武王世子一位,一直懸而未決,這件事最起碼要等到老大從稷下學宮裡出來,老二從萬象劍池回來。

遵循金科玉律,若無意外,元青就是未來的武王。

可眼下,若是定了世子一位,也會出現許多元鐵山都控制不了的情況,與其木已成舟,不妨雲里霧裡一下。

這畢竟是一個大事情,兩個崽子的德才智,也得好生考驗一番才行。

至於元正,就連武王自己都有些迷惑,如今來看,元正還真的不好安排了。

元鐵山道:“我家青兒,就真的那麼招人喜歡嗎?”

齊冠洲和武王三子的交道,只有和老大元青走的最為接近,其餘的五個驍將,對元青也是推崇備至。

論武力,有一桿御龍戟,走的是萬人敵的路子。

論才華,可是稷下學宮戚永年的高徒。

不管怎麼看,元青都無可挑剔。

陳煜道:“表面上是這樣,兩個孩子,暫且沒有經歷過大風大浪,好壞之分,暫時不好評判。”

軍師喜歡說實話,這也是元鐵山重用軍師的原因。

父子不傳道,元鐵山有些時候看不真切的,軍師總能看的真切。

元鐵山問了另外一個問題:“齊冠洲那裡應該如何處置比較好?”

都想要殺了元正,元鐵山當然不會輕而易舉的放過這件事。

陳煜道:“今年過年的時候,隨意找個理由,將齊冠洲的家眷留在咱們瀚州即可,到時候他自然會明白的。”

齊冠洲追隨元鐵山多年,立下軍功無數,也讓元鐵山省去了很多麻煩,許多元鐵山不好去做的事情,都是齊冠洲背黑鍋。

可是啊,老子還沒死,你都想着黨爭了,這事也不能這麼算了。

心裡已經起了歹毒之意。

元鐵山道:“這也太過輕巧了吧,我兒的性命,可不是什麼輕浮之物。”

陳煜冷靜應道:“這個時候動了齊冠洲,會讓其餘五個第一時間擺明自己的立場,到時候王爺就不得不直接讓元青成為武王世子了,更麻煩的是,元青可是秋華王妃最為器重的。”

“到時候元家的事情,幾乎就成了皇城裡面那位的家事。”

“這些年來,你我苦心經營,這瀚州雖然不是個出龍的風水,卻也不能被人家牽着鼻子走。”

元鐵山默然於心,冷笑道:“那就聽從軍師的安排,真想要快點過年啊。”

無論是陳煜還是武王,都沒有想到,最開始為難元正的人,竟然是自己人,哪怕是江南謝氏一族起了殺心,倒也能想的明白。

野心太大了終歸不是好事,齊冠洲簡在王心了。

忽然之間,武王好奇問道:“不知道你是如何看待正兒的,日後他以後接了我的班,又當如何?”

陳煜噎住了,目瞪口呆的看着武王。

元鐵閃笑道:“只是假設而已。”

陳煜咽下了一口茶水,茶水裡面還有幾根茶葉,口感瓷實,味道難言。

為難道:“你家的小兒子繼位,對大魏不是好事,對元家也不是好事,庶子終歸難等大雅之堂,到時候體系散亂,禮樂崩壞,後果不堪設想。”

“就算他再有才華,比元青和元麟都強,這世道也絕不會認可他。”

元鐵山一臉平靜,其實他知道軍師會這麼回答,也知道元正成為世子以後會發生些什麼事情。

區區龐宗而已,從來都不是元鐵山的敵人,這世道才是元鐵山的敵人。

“我知道了,既然去了西蜀,那就讓正兒自己好生歷練一番吧,也可以適當的鬆開一個口子,多些刺客也好,讓他也能早點懂事兒。”

陳煜嗯了一聲,又說道:“那個,正兒走的時候,拿了不少銀票,其數額之巨,完全可以招兵買馬了。”

元鐵山不以為然,他知道這件事,元正走的時候,將武王府三分之一的家底兒都拿走了。

就差直接率領大軍,浩浩蕩蕩的外出歷練了。

“勿要聲張。”

陳煜起身,緩緩退下,書房裡的陰影依舊在搖晃。

……

清晨,西蜀的天空微微亮了起來。

元正這一次起來的很早,不單單是聽到了距離翠竹居不遠的私塾里的讀書聲,而是他真的有事要起來早一點。

接連與木劍開花共鳴了三日,滄海六合修行了不知道多少遍。

總算是恢復到了巔峰狀態。

這一次的事情,元正徹底長記性了,這青樓以後是不能隨便去了,就算去的話,也得做好萬全的準備。

想了想,還是當初在瀚州的日子較為瀟洒。

早上的客棧還沒有客人進來,張美娘和店小二的也起來不久,有些睡眼朦朧。

見到元正這麼早來了,張美娘驚了一下,親切問道:“公子這是何故?”

元正道:“做一頓好吃的,我要走了。”

既然是遊歷,就不能老是在一個地方窩着。

張美娘愣了一下,立即讓店小二去了後廚。

“要走了啊,這段時間的相處很愉快,我真的有些捨不得你走。”張美娘柔和道。

一來是捨不得銀子,二來也許真的有些人情世故在裡面吧。

元正笑道:“以後也許還會回來的。”

張美娘道:“公子若是下一次回來了,我肯定不會收公子的錢。”

元正笑了笑,獨自坐在椅子上,有些惆悵,齊冠洲要殺自己的事情,到現在元正還沒有緩過來。

一想到幾年之後回到武王府,如果是在過年的時候,見到齊冠洲的話,元正也不知道該如何招呼了。

半個時辰後,兩大桌子菜肴,擺放的整整齊齊。

元正吃的很斯文,扛把子一如既往的狂野。

整個客棧都是悶沉沉的,張美娘知道元正心裡有事,卻不知如何安慰。

早飯過後,元正給了張美娘不少的賞錢,笑道:“有緣再會。”

走出客棧,元正直接駕馭萬里煙雲照衝天而上,御空而行,其氣勢難以言表。

秦大夫走出了醫館,郭喜軍走出了私塾。

兩人並肩而立,看向天空中轉瞬即逝的風景,不知道在想些什麼。

秦大夫道:“他走了,也會還會回來,打擾了我們的棋局,留給了我們十萬兩黃金,這份氣度你覺得如何?”

郭喜軍正色道:“不輸武王元鐵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