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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些年從南到北,從東到西,無人問津。

落寞的古道,凋零的落葉,還有那大江大河,名山大川,風月美人,曾志同都曾見識過,但不曾擁有過。

是什麼時候來到霸州的,曾志同不知道。

但依稀記得,自己剛來到霸州的時候,一窮二白,一無所有,每日都靠着土地廟裡的供奉過日子,混完這個土地廟,就去另外一個土地廟,如此周而復始,勉強活了三個月。

隨後,在一家酒樓里當了一個店小二,有了一份還算是體面地差事。

那家酒樓也的確頗為盛大,曾志同的店小二生涯,是他最為珍貴的生涯。

酒樓里,形形色色的人,有世家公子,有黑道豪強,曾志同也是潛移默化的學會了察言觀色,什麼樣的人,喜歡喝什麼樣的酒,吃什麼樣的飯。

曾志同都記在心裡。

前三年時間,曾志同不敢花錢,每個月的工錢都積攢下來,也在酒樓里算是結交了一些人脈。

本想着,用自己的錢,去做點小生意,自己當掌柜的,那樣會更加體面地。

可是啊,見得越多,識的越廣,才會越發覺得人生的艱難。

三年來的辛苦錢,根本不夠給官府里孝敬,做點小生意,也需要上下打點,他雖然有人脈,可是卻沒有錢去運用自己的人脈。

不過曾志同還是一個破有遠見的,他不會讀書寫字,斗大的字都不認識一個。

某日,他結交了一個寒門士子,曾志同每天都給那個寒門士子管一頓飯,那個寒門士子也都每天給他教導一個時辰。

如今周而復始了五年時間,曾志同雖然沒有養出一股書生氣,可許多學問,曾志同還是體會到了。

附庸風雅這等事情,曾志同很少去做,只是偶爾。

讀書寫字,並不是說書中自有黃金屋,書中自有顏如玉,而是說對自己的一個交代,掌握一個技能,總比不會強的很多。

會讀書寫字以後,和上層人士交流起來,曾志強也能做到侃侃而談,偶爾,還能和人家談天說地一番,哪怕他只是一個店小二,可這麼長時間了,積攢的人脈也比以往更加深厚了許多。

本來以為,八年時間過去了,曾志同覺得自己應該能夠立身了。

心裡想着,立業擇家,手裡的銀子,雖說不多,可開一個小一點的客棧,還是足夠的。

什麼都準備好了,就在酒樓開業的當天,原來的酒樓掌柜的,叫來了官府中的人,砸了曾志同的酒樓,順帶還給曾志同加了一些莫須有的罪名。

人生百般無奈,若是曾志同當時的人脈足夠過硬,恐怕還要經歷幾年牢獄之災。

可那件事過後,八年來所積攢得東西,也基本上一無所有了,再度回到了以前一窮二白的地步。

他依然記得當初那個縣令在自己面前是如何的飛揚跋扈,原本的掌柜又是何等的刁鑽刻薄。

曾志同的命還是很硬的。

一無所有之後,人脈還在,有好心人暗中出了一筆銀子,讓曾志同重新開了一家酒樓,還是一家大酒樓,不過分成這件事上,曾志同只能佔到三分。冷魅總裁:惹火嬌妻逃不掉

七三分成,曾志同吃小頭。

長年以來的歷練,也讓曾志同在經營酒樓的事情上頗有心得,三五年時間,讓酒樓的生意翻了幾番,暗中,也購買了一座宅院。

原來的那個縣令和掌柜的,還想要給曾志同找麻煩,不過已經不好找了。

因為曾志同背後的人,和某位郡守有着千絲萬縷的關係。

破家的縣令,遮天的郡守。

如此一來,曾志同也算是成了氣候,外加會做人的緣故,主動將分成降成了八二分成,背後的那個人,也沒有拒絕。

從一家酒樓,開到了二十家酒樓,雖然是八二分成,可是曾志同的入賬,也不在少數,也逐漸的成了一個大戶人家。

他就總結出來了一個道理,天道酬勤,勤快的人,終歸可以小成一二。

賭機會的人,興許還能蒙上兩把。

可將二者結合,才是正途,雖說賭機會,涉及到了一個賭字,可整個人生,何嘗又不是一場轟轟烈烈或是平平淡淡的賭博。

霸州的城門破了之後,大秦鐵騎燒殺搶掠,那也是相對而言的。

燒殺搶掠只是針對於官身加持的人,主要還是官府,至於尋常百姓,本身都是渴的吃雪呢,也沒有值得去燒殺搶掠的價值。

曾志同依然記得那個夜晚,霸州官兵,約莫十五萬之眾,被聚集在城中最中心的地方,一把大火,焚燒殆盡。

大火可以祛除陰氣,哪怕是屠城,可整個屠城是轟熱的,並非想象之中的陰氣森森。

老百姓們,倒也沒有什麼怨念。

和官府多少有些橫向關係的老百姓,心中倒是怨氣滔天,因為斷了財路和前程。

可大多數老百姓們,也沒有反感這件事。

當官的,哪裡有不貪的,除了少數文官之外,霸州其餘官身加持的人,基本上都被大秦鐵騎給屠了。

也就是那個時候,曾志同才搞清楚,當初支持自己的那個人究竟是誰。

第一次和那個人見面,那個人雖然不曾錦衣玉帶,可看上去,仍然是一個體面人。

哪怕和那個人見過了很多次,可是當親眼看見那個人身邊跟着一條大黑狗,周圍的人都稱呼他為親王殿下的時候,曾志同心裡還是有些吃驚。

原來資助自己的人,一直都是大秦的風親王。

夜色里的漁火,明亮而又脆弱,經不起西北風。

船頭上,玄風和曾志同圍坐一桌,這樣的變故,讓曾志同很是不適應。

玄風問道:“我一直都在欺騙你,也一直都在利用你,如今更是屠城,還是你們魏人的城,難道,你不會恨我嗎?”

這個問題,玄風問的非常認真。

興許是認識的時間長了,曾志同看到玄風親王,也不會那麼的拘謹,這些年來,雖然不是經常見面,可一年到頭來,還是要見上那麼一兩次的。

曾志同仔細的想了想,說道:“我很感謝您願意利用我,如果您不利用我的話,我想,我現在還是和當初一樣,鬱郁不得志,日子貧苦,也沒有銀子去買宅院,去買女人,也不會給家裡傳宗接代。”和表姐同居的日子

“我雖然是魏人,可在我自己的國家裡,我受了很多委屈,也經歷了許多磨難。”

“這樣說雖然顯得我這個人很勢力,可我也沒有辦法,底層沒有生活,只有生存,比較起那些與野狗爭食的人,我還算是一個體面人。”

“屠城,屠的大魏的城,又不是我自己的城,我的城,也是您出的銀子,給我修建起來的。”

玄風親王淡然一笑道:“這倒也是。”

很多年前,大秦就制定了進攻大魏的想法,玄風親王,是大秦皇室里的頭號衝鋒大將,表面上,玄風親王只是知道打仗,不在乎一個地方的風土人情。

實際上,玄風親王非常在意這一點。

大魏和大秦還是不一樣的,很多地方上都不一樣。

玄風和拜月山莊打交道,那也是的確是因為拜月山莊的地緣關係不錯,可以做些文章,至於拜月山莊的分紅,玄風親王從來都不曾在意過。

和曾志同打交道,算是玄風親王隨手下的一筆閑棋。

他想要從長遠的角度上來看待一個魏人的心理歷程,人生起伏,再來斷定魏人的人性。

曾志同屬於那種要什麼沒什麼的人,別人都是靠天靠地靠父母,曾志同只能靠自己。

一個靠自己的人,多年來的醒悟與覺悟,反而最有觀賞價值和研究價值。

玄風也從曾志同這裡得到了答案。

其實所有人都一樣,只是想要活的更好一點,有制度完善的國家,有清正廉潔的官府,有老婆孩子,有自己的土地和遮風避雨的地方。

這是每一個人心中都夢寐以求的事情。

這個世道,其實有很多人心裡都覺得,我很愛國,可是國不愛我。

苦難的人,依舊苦難,富貴的人,只要不出太大的亂子,終歸還是難以撼動其根基。

玄風親王道:“霸州的酒樓生意,你若是想要壟斷就去壟斷,若是想要百花齊放,那就去百花齊放,那個縣令的性命我還留着,他雖然不是一個好人,可作為一個縣令來說,他的能力還是值得讚賞的。”

“你的心裡,難道就沒有任何的想法,當年那個縣令,可是差一點讓你家破人亡,在陰暗苦悶的牢獄裡度過自己的一生。”

曾志同釋然的笑道:“人總會經歷一些事情,在心裡沉澱下來即可,無需掛在嘴上,我不會恨那個縣令,異地而處的話,興許,我會比那個縣令更加的心狠手辣,所處的位置不同,所乾的事情也不同。”

“仇恨比jīqíng來的更加長久,可我想,若是我被仇恨蒙蔽了雙眼,想來也不會走到今時今日這一步。”

“我已經得到了我想要的,過去的,就讓它過去。”

玄風嗯了一聲,笑道:“其實那個縣令,被我的犬兒給吃了,我問你,只是想要知道你的答案。”

曾志同心中古井無波。

最簡單幼稚辦法,其實最能夠窺探人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