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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硯之的推理,並沒有人有異議,官家很快讓人斂了林娘子,說她是不慎滑了一跤,這才小產丟了性命。

宮宴如期舉行,沉重又歡愉的氣氛,讓這個宮宴顯得格外的尷尬起來。

官家早早的便退了席面,而太子同東陽郡王,壓根兒就沒有出現。

閔惟秀嘆了口氣,興緻缺缺的夾起了一塊肉,今年官家沒有廢話,肉還是熱氣騰騰的,她咬了一口,美味又多汁,肉絲根根入味,還帶着幾分嚼勁兒,正是她喜歡的味道。

這麼一想,這個宮宴也不是那麼一無是處的了。

至少,有好吃的不是。

她正吃着,就見一個白嫩嫩的手,端了一碗肉過來,放在了她的桌子上。

閔惟秀剛想說,哪個宮人這麼有眼力勁兒,知道小娘子我的肚子餓了,就瞧見了姜硯之。

姜硯之一屁股的坐了下來,小聲嘀咕道:“我瞧整個宮宴,也就只有你同你爹能夠吃得下去了。”

閔惟秀吃着肉,沒有聽清楚,“你說啥?”

說完就瞧見打前頭坐着的武國公,正在啃着羊腿,見到閔惟秀看了過來,舉起羊腿,像是要乾杯一般。

閔惟秀也尋到了自己桌上的羊腿,舉起來示意了一下。

一旁的姜硯之瞧着,噗呲一下笑出了聲。

這兩父女的心,簡直比大陳的國土還大,剛剛還險些剛起來,頭滾在地上讓人當球踢呢,現在就像什麼都沒有發生過一樣了。

“你不覺得奇怪么?我這麼簡單的就給林娘子的事情定了案。”

閔惟秀口裡吃着肉,含含糊糊的說道:“總比她大冷天的,躺在地上沒有人收屍的好。”

姜硯之低下了頭,“可不是么?看上去是寵妃風光無限,實際上,根本就沒有人在乎她的死。”

“這個事情,有兩個可能性,但是我都沒有證據。”

“第一個,林娘子是皇后尋來固寵的對象,劉鸞借貓兒的事情之後,林娘子對皇后不如以前恭敬了,所以才想要有一個自己的皇子,所圖甚大。可是她沒有辦法懷,懷了也要掉。這其中,薛嬤嬤應該是我阿娘或者是皇后的手筆,於是想要轉投二皇子。”

“她怕是認了命,她是沒有辦法生孩子的,而我二哥的母妃早逝。所以她想借這個孩子的事情,拉我大兄下馬。大兄不行了之後,我又不入阿爹的眼,肯定是我二哥上位。”

“但是其中出了差錯,東陽郡王生了病,答應我大兄不來宮宴,卻又想起了要給她送酸棗糕的事情,又進了宮。兩人這一次並沒有粘在一起,所以入局的人,弄錯了。”

閔惟秀聽得頻頻點頭,“雖然入局的人錯了,但是結果卻了如了她的意。那你為何不說這些呢?”

姜硯之嘲諷的笑了笑,“沒有人想聽到這些。從東陽的事情一出來之後,所有的人的心思,壓根兒就不在林娘子身上了,若不是有我,我阿爹也肯定會得出她自己個不小心摔倒,孩子沒有了的結論。”

“我也沒有任何證據,來說薛嬤嬤是皇后的人,更加不能說,東陽是為我大兄擋了槍,他已經夠愧疚的了。”

“小時候怎麼說呢,我的脾氣性格,同誰都不相合。大兄同東陽更加投契。東陽被接來開封府的時候,已經知事了,他剛來的時候,膽子小得很,見了誰都哭。唯獨就喜歡我大兄。”

“有一次,他們兩個偷偷的溜出宮去買糖人吃,遇到了刺客,就是東陽替我大兄擋了一劍,那次傷了肺腑。打那以後,我大兄更加視東陽為親兄弟了。”

閔惟秀有些驚訝,這麼的事兒,現在壓根兒沒有人提及了。

姜硯之也是唏噓,又接著說道第二種可能性,“還有一種我也不願意相信的可能性,那就是東陽以身做局。”

“這不可能吧?”閔惟秀有些遲疑。

姜硯之拿起一個羊腿,掏出小刀,幫閔惟秀片了起來,一邊片,一邊說道:“雖然我也不願意相信。但是倘若東陽一早就知道自己用過雷公藤,不能有後嗣了呢?這件事的結局,是他清白得很,得到了我大兄滿滿的愧疚。”

“我大兄因為給柴家後人下藥一事,將在朝堂之上受到沉重打擊,他同我阿爹的關係,還有你阿爹同我阿爹的關係,都……對吧。倘若,他想要報復呢?”

倘若他想要報復呢?

報復自己不能夠有後嗣了?

可這事,同她阿爹有什麼關係,他們一家子都是站在東陽郡王府這一邊的,東陽郡王之前還在向她求親,轉眼就就坑她爹?

可若是說他為了柴家報復?

老實說,他同柴家的血緣關係,遠得不能再遠了。他見過的唯一的一個真正的柴家人,就是柴郡主。

他原本出生鄉野,被接來開封府,錦衣華服猶如皇子,聽聞他家鄉的人,因為他,個個都生活富足。

他的心中,真的有那麼多的仇恨么?

“東陽郡王,能夠做到嗎?”閔惟秀深吸了一口氣。

姜硯之想了想,“還是有兩種可能性。”

“第一種,是林娘子先設的局,東陽順手推舟;第二種,是他同林娘子一起設的局,林娘子同他是同鄉之人。我想東陽郡王有一句可能是虛的,他說他只來過飛霞宮兩次。但是他同林娘子,可能在別的地方,見過不止兩次。”

“只是,林娘子沒有想到自己會死。”

閔惟秀覺得自己的思緒有些混亂了,皇宮真是個可怕的地方,個個人都如同比干,有那七巧玲瓏心。

像她這樣的傻大個兒,若是住在宮中,簡直被人吞得骨頭渣子都不剩。

若是她當寵妃,誰敢害她,她也不嗶嗶,直接打死算事。

可是,玉石俱焚,根本就是最下層的辦法吧。

閔惟秀前所未有的覺得自己個,甚至是自己個一家人,都不甚聰明。

還好,她不用進宮,也不會做什麼妃子。

姜硯之看着閔惟秀變化莫測的表情,嫌惡的看了上頭已經空蕩蕩的龍椅一眼,“你也覺得吧,這個地方,都是鬼打架,哪裡判得出什麼清明。”

……

閔惟秀走出了宮門之時,已經是午夜時分了。

她覺得自己度過了一個漫長而又荒誕的夜晚。

馬車一輛又一輛的一字排開,列隊而行,一家又一家在大陳位高權重的人物,坐着馬車,緩緩的離開。

新的一年開始了。

“閔五。”閔惟秀聽到了熟悉的聲音,轉過頭去,東陽郡王就那樣站在門口,他的身子十分的單薄,像是被風就能夠吹走一般。

黑色的長袍隱藏在夜色中,身上綉着的青蓮在燈光和雪光的映襯之下,顯得有些流光溢彩。

閔惟秀莫名的覺得,他好似有了一種讓人心悸的妖冶。

“對不起。”東陽郡王輕輕的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