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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麼時候?”

閔惟秀想了想,“你說他講的那個什麼典故?關於紫荊樹的?”

姜硯之點了點頭,“嗯,煮豆燃豆萁,豆在釜中泣,本是同根生,相煎何太急。他在說,同我都是柴家後人,同太子都是兄弟情深……我們三人,一損俱損,一榮俱榮。”

閔惟秀耷拉着腦袋,“喂,姜硯之你知道么?我以前一直覺得,除了劉鸞,其他的人都很和善。現在想來,怕是我壓根兒沒有聽懂他們的話中有話!我若是注意到了,也能夠想明白,但是我好似從來都不注意這些。”

真是一個讓人沮喪的發現。

姜硯之噗呲一下笑出了聲,揉了揉閔惟秀的腦袋,“因為我的惟秀太厲害了,別人都不敢直說,怕你氣憤不過……”

姜硯之說著,伸了伸自己的拳頭。

閔惟秀還是很沮喪,“那你相信他說的么?”

姜硯之搖了搖頭,“我不知道,我通常都不先入為主的設定兇手,也不輕易相信疑犯的供詞,只有證據才是最可靠的。”

他說著,從自己的袖袋裡取出一根肉乾,遞給了閔惟秀,“所以惟秀這樣很好,壓根兒不聽別人的謊話,只相信自己發現的事實。”

閔惟秀一聽,瞬間覺得自己高大起來。

沒有錯,她活了兩輩子,一直都是這樣行事的,行軍打仗不也是么?

敵軍開始叫陣了,敵軍開始叫罵了,敵軍開始繼續逼逼了……

然而小閔將軍一句都沒有聽,提着狼牙棒就上了。

然後,逼逼聲沒有了。

“你說得沒有錯,所以那些什麼反間計,激將法之類的,對我毫無用處!”

姜硯之偷偷的勾了勾嘴角,他很喜歡武國公一家子,都是這樣,不管遇到多難的事情,不到一盞茶的功夫,就又自我調節好了。

“我還是覺得,東陽郡王隱瞞了什麼,他並不是我們所見到的樣子。你看,我們什麼都沒有問,他卻早就想好了要怎麼回答,甚至算準了你的性子,會直接登門相問,所以早早的就在紫荊樹下等着了。”

“論算無遺策,我不如他。”

閔惟秀突然想起了那日東陽郡王說的話,“他說,關在籠子里的畫眉鳥,也嚮往天空翱翔的雄鷹。”

姜硯之一愣,“東陽郡王說的么?”

閔惟秀垂了垂眸,“這樣的話,按照你們的想法來解讀,就是心懷怨恨吧。不是所有人都貪戀富貴,有的人,可能只是想過zìyóu自在的鄉野生活。可是東陽的翅膀,已經被硬生生的折斷了。”

就像閔惟思一樣。

閔惟秀說著,拍了拍自己的腦袋,“這種虛頭巴腦的揣測,一天能瞧出一種新的涵義來。咱們還是不要想了,按照你說的,看看有什麼證據。”

姜硯之也咬了一口肉乾,“沒有錯,咱們現在去看那個死掉的證人。唉,今兒個早晨我着急上火的進了宮,連早膳都沒有用,好不容易想喝碗粥,我阿爹又一直拉着我說說說的……我雖然臉皮厚,也不大好意在聆聽教誨的時候,還用朝食……快要餓死了!”

閔惟秀也咬了一口肉乾,“唉,我阿娘也是,每次我吃胡餅子,她就在一旁念叨,什麼長得像熊一樣了可如何是好啊!再吃心眼子都要長得跟胡餅子那麼大啦!她也不想想,胡餅子上還有芝麻啊,餅子和芝麻均衡一下,心眼子不小也不大,正合適啊!”

姜硯之點了點頭,“你馬車裡還有吃的么?說起來,這八成是我們家老祖宗一脈相承的囉嗦!”

閔惟秀呵呵一笑,他們兩個好像也都是話簍子,誰也嫌棄不了誰!

“有的有的,有饃饃,放在暖手爐上烘烘,香着呢,把肉乾也烘熱了吃,鮮!”

一旁的路丙同安喜已經不知道說什麼才好了,那叫為人父母苦口婆心,金玉良言好嗎?

還有,你們有沒有想過,一個飄着肉香還有饃饃香的馬車招搖過市,周圍的人是一種什麼樣的心情!

……

國舅府在保康門附近,劉皇后家中子嗣不昌,但是旁支親族卻是繁多,幾乎住滿了那一陣條街。

如今是正月里,大多數人家都掛着喜慶的燈籠,貼了門神貼,唯獨有那麼一家,揚了白幡掛了黑綢,好不明顯。

閔惟秀的馬車十分華麗,屬於那種平頭百姓瞧見了,都自動避諱的,跋扈衙內專用馬車,便是在那劉侍衛門口停下來了,在門口迎客的人也不敢上前。

姜硯之整了整自己的衣衫,吃了一個大饃饃夾肉,他覺得精神頭好了很多,但是如今是去人家家中弔唁呢,紅光滿面的有些不合適啊!

他想着,對着閔惟秀小聲說道,“掐我一下。”

閔惟秀毫不猶豫的掐了一下,姜硯之整個眼睛都紅了,猶如一頭即將發瘋的牛。

太他娘的疼了啊!

他想着,拚命的忍住了即將掉出來的眼淚,他同劉侍衛素未謀面的,笑不合適,人家說你沒有同情心,哭也不合適,人家以為你同他有奸qíng。

做人就是這麼難啊!

他想着,走上前去,那門口的人遲疑了一下,不知道如何唱名,這時候路丙上前,低聲提示道:“這是壽王殿下。”

那人一愣,姜硯之紅着眼睛衝著他點了點頭,“本大王同劉侍衛雖然素昧平生,但是此番能夠火海脫險,多虧了劉侍衛第一個發現走水了,原本想要登門致謝。不想天妒英才,好好的一個人……唉,本大王怎麼著也應該來送他一程。”

那人眼淚一下子就流了下來,頗有些受寵若驚的說道,“我阿弟不過是盡了自己的本分,大正月的,三大王不嫌晦氣,親自登門……我阿弟便是死也無憾了。”

劉侍衛的阿哥說著,親自引着眾人進了門。

閔惟秀默不作聲的看了看四周,這就是普通的一個民宅,不大也不小,一眼望過去,就能夠看到停在靈堂上的棺材,一個披麻戴孝的小婦人,身邊跪着一個小童,正在燒着黃紙。

一個白髮老夫人,身邊已經圍滿了人,不知道在說些什麼。

還有一個大一些的少年,顯然是劉侍衛的侄兒,正在充當孝子,回跪來弔唁的族人。

姜硯之上了香,走近棺材一看,一個約莫二十多歲的男子躺在其中,臉色蒼白。雖然清理過了,但是額頭上有明顯的傷痕,臉上也有擦破的痕迹。

“劉侍衛好好的一個人,怎麼就……”姜硯之問道。9