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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硯之瞧着他這模樣,挑了挑眉,兄台,裝得有些過分了啊!

這烏漆嘛黑的地牢里,散發出一股子焦屍味道,站了一幫子面如土色的人,他怎麼就能夠聯想得到朝食的?

“莫不是還要本大王給你折根柳枝,然後蘸好鹽,塞到你嘴中?”

張中這下子清醒了過來,他眯了眯眼睛,又往前走了幾步,這才驚訝的行了禮,“下官失禮了,三大王恕罪!”

“今夏有大旱的苗頭,下官最近常駐城外,往來奔波部署。昨兒個半夜裡,方才進了城,因着怕驚動家人,便着小廝引我來府衙歇了,衣衫不整的……失禮了失禮了。”

張中說著,又悄摸摸的往後退了一步,瞧了那獄中的焦屍一眼,臉上毫無波動。

閔惟秀有些驚訝,這張中一介書生,膽子還挺肥啊,一般人見了這個,非得吐了不可。

不是對死者不尊重,實在是形狀可怖。

“你可知曉你父親想要續弦之事?”

張中點了點頭,“家父來信同家中知會過一聲,說要續娶元相公府的曹氏夫人,家母過世多年,我們兄弟姐妹都已經各自成家立業了。父親已經年過六旬……是以這事兒,我們也就只是知了而已。”

“三大王,發生了何事?同我父親有關?”

張中突然想起了關於三大王的傳言,頓時驚慌失措起來,“三……三大王,該不是我爹駕鶴西去了吧?我爹我爹……”

姜硯之抽了抽嘴角,“你爹好着呢,他遠在長安,若是死了,我還能有千里眼瞧見了不成?不過,那曹氏死了,昨兒個夜裡,死在了大理寺的地牢中。”

姜硯之說著,眼睛直勾勾的盯着張中,急促的問道,“昨兒個夜裡,你回來府衙之後,可去過哪些地方……”

張中往前走了幾步,靠近那牢籠一看,又拚命的往後跑去,尋了一個牆角,吐了起來。

閔惟秀摸了摸下巴,她就說嘛,若現在文弱書生的膽子都這麼大了,那還要他們這些武將作甚?

張中只覺得胃中翻騰,連隔夜飯兒都要吐出來了,正吐着,便瞧着見一又白又胖的手伸了過來,那手掌心中放着一方乾淨的帕子。

“三大王!下官太感動了!”張中有些想哭,多麼平易近人的大王啊,他吐得這麼臟,一般的人,都恨不得離他三尺遠,三大王這樣的皇子皇孫,竟然好不嫌棄的給他遞手帕……

姜硯之捏了捏自己的鼻子,“你昨兒個夜裡回來之後,來這獄中,尋牢頭喝了酒對不對?乃是你從城外帶來的槐花釀。牢頭不勝酒力,醉了過去。”

“以火燒身,十分的疼痛,牢頭就在門口坐着,不可能聽不見她的哀嚎聲,即便是那曹氏有着鋼鐵般的火之意志,一聲不吭,那也能夠聞得着焦味兒,可是他卻一無所知。之前我進門,在他的身上,聞到了槐花釀的味道。”

“我問他,他卻不提,顯然是意識到了自己醉酒誤事,不敢言語。”

那牢頭一聽,腿一軟,噗通一聲,跪在了地上,心中有苦難言。

平日里瞧着三大王審案子,那猶如便秘多日,突然通暢一般的爽!

大手一指,兇手就是你!

可如今輪到自己個頭上,卻不是滋味了……喝個酒都難逃他的法眼,不狗鼻子!

“昨天白日里,我剛剛揭穿了曹氏暗中勾結官員,改寫了自己的嫁妝單子,還改了房契地契。當日夜裡,她便zìshā身亡了,這事兒怎麼瞧着都蹊蹺得很!”

“曹氏在元相公死後,帶着十萬貫嫁妝改嫁,被人告上了官府,也並不慌亂。這女子將自己個看得十分的重要,並非局限於世俗之中的人……事情尚未到絕路,她何必自裁?便是自裁,又怎麼會選擇這等慘烈的死法?”

姜硯之心中有一句話沒有說,擦,誰有十萬貫,還捨得燒死自己個!

而且,就曹氏這種擺着金山選夫的架勢,同那瞎了眼拋繡球的姑娘都一樣,同未來夫君能有什麼感情?

你說,就她同那張相公,相隔千里兩地戀的,還能夠戀出什麼生死之約來了?

不能夠啊這是!你說曹氏因為羞愧難當,不想供出幕後之人,所以zìshā了?這是在侮辱誰的智商呢?

誰有十萬貫,還會羞恥!

閔惟秀贊同的點了點頭,她若是曹氏,還嫁什麼糟老頭子啊,自己個立個女戶,天天躺着快活啊!

見着可愛的小郎君,招招手,來啊,一起浪啊!

唉,可惜,她已經吊在了一個浪不起來的胖子身上!而且,也沒有十萬貫。

張中臉色一白,他不是那些小年輕兒,他如今已經快要到不惑之年了。

雖然不說有什麼大出息,但是該有的鬥爭覺悟,那是得有的!

他已經深深的感覺到了,自己這是掉進倒霉窩裡了,身邊只剩下倒霉了啊!

論改契約,他老爹當過宰相,朝中關係彎彎繞繞,未必做不到;他阿爹一把年紀還要續弦,圖的什麼?比曹氏年輕貌美的有的是,為何瞧中她了,自然是貪圖那嫁妝,動個手腳的,完全在理;現在穿了幫,怕曹氏把他供出來,所以殺人滅口,不是不可能啊,這殺人動機就有了;

論不在場的證據,開封府中除了牢頭和看大門的,其他的人都回家抱娘子去了,壓根兒沒有人給他作證啊!

完全可以說,他故意灌醉了牢頭,殺了曹氏滅口,然後假裝醉酒,回去歇息了,今日見了曹氏屍體,裝傻充愣,故作不知!

爹啊!你為何遠在長安了,還要坑兒啊!

“三大王,我昨兒個是同牢頭飲酒了,但是我喝多了之後,小廝便扶着我回去了,留下他一個人,在此獨酌,後頭的事情,我當真是不知道啊!我絕對沒有殺人啊!”

姜硯之拍了拍張中的肩膀,“別慌。若本大王認為是兇手,你還能夠好胳膊好腿的站在這兒?弄髒我一塊手帕?你不是兇手,但是有人,想要你當替罪羊!”

張中就差抱着姜硯之的大腿痛哭流涕了,三大王,以後我張中便是你的馬前卒,狗腿子!等我城郊的麥子熟了,一定挑上最好的一籮筐,送到你家中去!

閔惟秀上下打量了張中一眼,“為什麼說張中不是兇手?曹氏錢多,那是要帶去張家的!除了他,我實在是想不出,還有誰,會殺掉曹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