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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到了武國公的手上。

閔惟秀深吸了一口氣,以免自己手一滑,將床榻上那老妖婆一棍子捶屍了。

她阿爹不擼袖子,她都能猜到,這徐婆子既然敢說這樣的話,顯然是有備而來,要讓她阿爹百口莫辯!

她上輩子,這輩子,最恨的詞,便是百口莫辯。

雖然只有四個字,卻包含了一個人,一個家族最深的無奈與絕望。

若是有朝一日,她有那個本事,一定要世間再無這個詞。

“你這婆子,怎麼說假話!今日早上,我是過來尋了母親,可是她竟然詛咒惟秀,還想要去外頭鬧得惟秀出不了嫁!上一個敢罵我閨女的,墳頭草都已經三尺高了!我氣得要命,就吼了兩句!”

“可她跟發瘋了一樣,一把抓起床邊的大花瓶子就想砸我,我跳開了,她又撲上來撓我!可是老子走的時候,她還好好的叉着腰呢!”

武國公說著,擼起了袖子,他的手臂上,的確是有一條條血痕,看上去有些恐怖!

“阿爹,祖母罵我什麼?”閔惟秀定定的看着武國公,這擺明了有人想要害她阿爹,既然如此,還有什麼不能夠掰扯出來說的。

武國公皺了皺眉頭,把頭別到一邊去,“她咒你上戰場,被遼狗殺死!咒你不得善終!老子殺人,還用得着花瓶嗎?直接一巴掌,就能把人的腦殼給擰下來了。我若是殺了人,拍着胸脯就認了,遮遮掩掩的算什麼好漢!再說了,我作甚要殺了她?”

閔惟秀看了姜硯之一眼,之前所有的人都聽見了,武國公叮囑她,要她出嫁之後不要忘記練功,這麼沒有頭沒有尾的一句話,實在是太過突兀,原來根由在這裡。

武國公雖然不信詛咒,但是擱在了她身上,到底是有些在意的。

這就是她阿爹,自己個被罵沒有關係,可是她被罵了,他就能氣得同人拚命去!

武國公越說越氣,指着那婆子罵道,“我何時要你去前院瞧我閨女出嫁了?就你長得這個晦氣樣,我若是叫你出去,那還丟了我們武國公府的臉!她還想看惟秀出嫁有多熱鬧,她巴不得我閨女死呢!”

屋子裡雅雀無聲,知曉老夫人之事的人不多,官家以及呂相公等人,心裡是有數的,但是大多數人,都覺得武國公待老夫人太過苛刻了。

大陳重孝道,兒子這樣說母親,實在是……

那婆子瞧着,忙接嘴道,“國公爺說這話就不憑良心了。府里的人都知道,你恨不得老夫人去死……上回你同老夫人說的話,老奴可是聽得一清二楚的……老夫人從小就偏疼二房,國公爺一直懷恨在心。”

“雖然二房不是我們夫人親生,只不過是一個管家的兒子,但是老夫人心慈,還是不忍心他流放受苦,多次在病中苦苦哀求你救他一救……可是國公爺你不僅無動於衷,還眼睜睜的瞧着老夫人最疼愛的孫女被人給殺害了……”

“老夫人根本就沒有病,可是你卻把她關在後院,不讓她外出。老夫人為了救二房的那位,威脅你說,要說出你的秘密……許是你氣急敗壞之下,殺人滅口……三大王剛才說了,老夫人的頭骨都被打爛了,這府中,除了您誰還有這個力氣呢?”

婆子的話音剛落,就聽到姜硯之在一旁冷冷的說道,“你說的秘密是什麼?是老夫人妓女不如,同官家生了二房的那個蠢兒子,給老國公爺戴了綠帽子,結果武國公還忍氣吞聲的叫她母親這件事嗎?”

屋子裡一片嘩然!

那徐婆子也愣了!

就這麼!三大王就這麼說出口了!他毫不猶豫就揭露了岳家的醜事!

她就不怕閔五娘子打死他去?

眾人瞧着閔惟秀的臉上,卻見她笑着鼓了鼓掌,“可不是么?這件事,官家同呂相都知道得一清二楚的……這原本是家中醜事,但是阿爹顧念着祖母到底生了我三叔,還想着我祖父的名聲,因此秘而不宣,只想要祖母日後多多修身養性……”

“大傢伙兒捫心自問一下,若是遇到了這樣的事情,這般處理,是否已經是仁至義盡了?這件事乃是我尋了三大王來,揭露出來的,因為這個事,祖母同我鬧翻了。所以之前這婆子說什麼祖母想要送我一程……”

“她送我上西天還差不多,怎麼可能真心實意的去送嫁?我阿爹為了祖父的顏面,這樣的事情都忍氣吞聲了,又有何理由,在我大婚之日,殺了她,左右一點水米養着,費得了多少工夫?”

“說句難聽的話,祖母死了,我家中人得丁憂,我阿爹哥哥都正值當年,恨不得燒香,祈禱她多活上幾年。我阿爹,根本就沒有理由,要殺掉她!”

不等徐婆子說話,姜硯之接著說道,“武國公有一句話說得對,他若是殺人,根本用不着花瓶砸,就算是砸,那也砸一下,就能夠把人的頭骨砸裂。可是你們看,老夫人頭上的傷口,有二次打擊的痕迹……”

“襲擊她的那個人,乃是正常人的力氣。正常人想要拿花瓶,把別人的頭打凹下去,可不容易。現在我們來演練一下,惟秀,還有高小娘,這裡有兩個西瓜,你們用拳頭砸一下給大家看看。”

閔惟秀點了點頭,對着西瓜一拳砸了下去,好傢夥,周圍的人都退後的一步,瞧着她好似沒有用力氣,但是那西瓜卻猶如粉碎一般。再看高銀芳砸了好半天,那西瓜都一動也不動的。

“人和人的力氣差得太大,若武國公是兇手,他盛怒之下的一砸,直接就會斃命,而不是需要砸許多下。”

姜硯之說著,指了指地上的碎片,“之前那是第一個疑點。這第二個,就是地上的瓷片兒,你們不覺得,作為一個花瓶,這個碎瓷片兒有些多麼?”

他說著,指了指床邊的兩個木架子,“通常而言,花瓶都是一對的。若是武國公沒有撒謊,早晨的時候,他同老夫人發生了衝突,老夫人自己砸掉了一個瓶子;兇手惟了誣陷於他,拿了另外一個花瓶,砸死了老夫人。”

“徐婆子,你之前說什麼?聽到了咣的一聲……若按照你說的,武國公用花瓶砸死了人,出來之後,再沒有人進去,那麼,你應該聽到咣咣兩聲才對!”

“還有一點,可以證明,現場被人收拾過。因為這地上的碎瓷片兒,不夠兩個瓶子,但是比一個瓶子多……武國公說,並沒有叫你一塊兒去前院,那麼徐婆子,在武國公走了之後,你人在哪裡,又做了什麼?”

徐婆子臉色一變,大喊道,“武國公當然有動機殺了老夫人,因為老夫人知道閔惟思根本就不是長公主的親兒子!他是武國公叛國欺君的證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