且不管他們之間的眼神是如何的刀光劍影,赫成瑾只將心中所想低聲說與了鄧程文,叫他快些回去稟報天策衛指揮使段啟維,早些布局讓人調查。
看到秋文濱現身,同臨王卻忽然沒了同他繼續爭執的心思,冷冷地哼了一聲,轉身回了自己的馬車。
“走!”
碩大的馬車搖晃着重新上路了,赫成瑾這才發現,在同臨王自己乘坐的馬車之後,還有一架大馬車,似乎格外沉重,大約裝載的是給太后的壽禮。
那幾十名王府侍衛雄赳赳氣昂昂地跟在後面,嚇得道旁的百姓紛紛閃躲。
赫成瑾垂眸立在一旁,等到車隊過去了,忽然發現旁邊的梁嶺正滿臉獃滯地看着自己。
“這就解決了?”梁嶺喃喃,可天生的大嗓門仍是控制不住,一下吸引了旁邊百姓們的注意。
赫成瑾無奈點頭,難不成還要同臨王在這兒發飆,一直鬧到御前么?
因了梁嶺這大嗓門,秋文濱那邊幾人也都聽見了。
書生攙扶着秋文濱走過來,面色淡漠地道:“他自然是要躲的。見到師父,便戳中了他心頭的愧疚,他那是心虛了。”
“文佳。”秋文濱出言制止了他繼續往下說。
赫成瑾驚奇地看向那書生,又看向秋文濱,正要說話,忽然想起時若光叮囑,要少在人前論及兩家的親近關係。
他便只上前見了禮,向書生道:“不知大人如何稱呼?”
書生大方拱手,“不敢不敢,下官方才回京,還未到吏部報道,哪敢讓鎮撫使大人費心。”
秋文濱一雙眼睛在二人之間來迴轉着,也不知在想些什麼,一時沒有開口接話。
氣氛正要變得尷尬,左泰寧忽然又笑道:“說起來,內子與鎮撫使大人倒有些沾親帶故的,斐娘,你說可是?”
說話間,車夫已經趕着馬車過來,少婦從車上下來,帶着一雙兒女見了禮,微笑道:“多年不見,二公子越發氣派了。”
赫成瑾這才認出來,這少婦正是夏侯家的大姑娘夏侯斐,忙也見了禮。
雖然名義上,他比夏侯巡等人大了一輩;但論起年紀,這位大姑娘夏侯斐還比他痴長几歲。
赫成瑾少時與夏侯府幾位公子時常玩在一處,但不常見到夏侯斐,因此這時才想起她來。
瞧見周圍有百姓在探頭探腦地打量,赫成瑾道:“二位舟車勞頓辛苦了,就由我送秋大夫回家罷。”
左泰寧和夏侯斐對視一眼,只道了一聲“有勞”,又恭恭敬敬地和秋文濱道別,這才上車而去。
赫成瑾正要去雇馬車,旁邊梁嶺已經大大方方地讓人趕了架馬車過來,笑吟吟地道:“怎可委屈了秋大夫呢?也不用勞動赫鎮撫了,由下官送秋大夫回去就是了!”
見他堅持,赫成瑾也不再多話,幫忙扶着秋文濱上了車。
臨出發,秋文濱忽然撩開車窗帘,向赫成瑾道:“懷玉,那個丫頭怎麼樣了?”
“嗯?”赫成瑾一下沒反應過來。
秋文濱臉色一沉,扒着車窗一副要跳車的姿勢。
“她很好,在家休養着!”赫成瑾情急之下倒一下想起來了,趕緊回答道,卻有些怪不好意思的。
怎麼秋叔偏向他打聽郡主的事呢
同時,他又不禁在心裡嘀咕,秋叔這是什麼情狀,竟然和郡主如此投緣么?
回到天策衛衙門,赫成瑾立即去向段啟維稟報了更多自己的猜測。
“和同臨王有仇的?”段啟維當真是驚訝於自己這位下屬的大膽推測。
赫成瑾點頭,肯定地道:“若非如此,為何被殺的只是同臨王世孫?”
“可他抓這麼多別的少年去,又是為了什麼?”
赫成瑾一時語塞。
這麼大費周章,難道當真只是為了殺其中的一個人么?
段啟維見他為難,微微搖頭,這年輕人雖然有些想法,到底還是嫩了些。
於是,他半開玩笑地道:“要說和同臨王有仇的,我倒是能立即想起一個來。”
赫成瑾下意識地接道:“誰?”
段啟維高深一笑,“當然是嘉議大夫秋文濱。”
秋叔?可以秋叔那樣怯懦而時常犯病的狀態,又如何敢
看到段啟維神秘的笑容,赫成瑾才忽然想到:同臨王最初的王妃,正是秋文濱的妹妹!
當年為了鞏固與二位異姓王爺的聯繫,先帝天順帝特意從京城貴女中挑選了兩名嫁入王府。
一名正是郡主的母親,武定侯尉遲霄的獨女;
另一名嫁入同臨王府的,正是太子太傅秋勵之女,如今的嘉議大夫秋文濱的妹妹。
兩名王妃都是紅顏薄命,聽聞郡主之母乃是因難產而逝;
而同臨王府的秋王妃,比尉遲王妃病故還早一年,也不知是何緣故。
看樣子,似乎秋叔深深懷疑秋王妃之死與同臨王有關?
那麼,因這個緣故而對同臨王實施報復,秋叔的嫌疑果然是最大的無疑!
赫成瑾微微搖頭,二十多年過去了,當年的事情真相十分不易發掘;
可秋叔若真要因此報復果然也是他最有可能?
赫成瑾晃了晃腦袋,段啟維登時笑了,“怎麼,難以置信罷?”
赫成瑾苦笑,沒有接話。
段啟維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但你能如此去想,說明對這案子的確放在心上。我已命人繼續搜查金山,若能找到同臨王世孫的屍首,這一切便能迎刃而解。”
赫成瑾只能暫且應了,但滿腦子仍然還是秋文濱那張因癔症而不時有些神經質的臉龐。
臨下衙前,赫成瑾終於還是忍不住找到了紀志清。
“同臨王妃?聽說那只是病逝,怎會在刑部存檔,鎮撫大人,您這是拿我說笑呢?”
紀志清真是相當無語。
都說他家上峰剛直不阿,連自己親哥都敢拉下水
怎麼這時候倒想起來讓他假公濟私一把,讓他找刑部侍郎老爹調查同臨王妃的事?
赫成瑾“哦”了一聲,又想了想,“那我便去請教禮部尚書罷。”
紀志清:???
為什麼他總有一種被自家上峰嫌棄了的感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