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蘭氏眼珠子轉了轉,向老丁頭道:“你去回了他,說丁姨娘這幾日病了,大夫說需靜養,不宜外出。”

末了又提醒一句,“這話,記得是丁姨娘跟你說的,與我和伯爺無關。若是那混賬安安靜靜離開了,你再過來稟報;若是鬧起來,直接報官!”

老丁頭唯唯諾諾應了,心裡卻覺得奇怪,既然赫鎮撫安安靜靜走了,那還有什麼需要稟報的呢?

安鄉伯聽得,嘴角咧了咧,終究還是什麼都沒說。

不宜外出是真,但是“病了”呵,若是真查問下去,只怕是不得善終。

聽到老丁頭如此回報,赫成瑾心中一緊,臉上只不動聲色,說了一番關心的話,轉身離去了。

見他果真沒多作糾纏,老丁頭看着他的身影消失在拐角,立即關上大門,拔腿就往文華堂跑回去了。

赫成瑾從一邊隱身的角落轉出來,聽着老丁頭匆忙的腳步聲,心裡不禁發冷。

母子連心,姨娘明知他如今和伯爺及蘭氏之間的關係,決不會說出這樣的話來撇開母子感情。

難不成這些時日,姨娘都在被蘭氏欺侮?

所謂的“生病”,難道是被蘭氏折辱而受了傷?

赫成瑾抬頭看着尚光亮的天色,此時要再次潛入安鄉伯府,比夜間難太多了。

但赫成瑾心中實在挂念,咬咬牙,終於還是在久久盤桓之後,尋了個機會縱身上牆越了進去。

他首先趕去了沉香居。

伯府的地形,他早已閉着眼睛都能走通,可回到熟悉的院子,他整個人驚住。

他被趕出家門也不到半個月的時間,沉香居里卻彷彿完全沒有了人氣。

赫成瑾隱在暗處細看,忽然一陣憤怒。

院子里牆根那一片綿延的芍藥花叢,是姨娘最喜歡的,而今竟然被人全部剷除掉了!

難道蘭氏將姨娘打發去了別的地方住?

大白天的不好搜查,稍後又需要趕去慶國公府赴宴,赫成瑾左右為難了一陣,咬咬牙,決定轉去文華堂。

他方才來拜會過,此時蘭氏與安鄉伯必定在議論他的事情,說不準能聽到些什麼。

主意敲定,赫成瑾悄悄幾個起落,直接奔去了文華堂。

落在屋檐邊,赫成瑾側耳細聽,正聽見蘭氏憤怒的聲音:“不過是個野種,還在我面前裝什麼母子情深?好,若是如此,當年不如把他養在我名下,而今也不會把你大兒子給害成這樣!”

野種?

赫成瑾耳朵里“嗡”的一聲,還以為自己聽錯了。

安鄉伯的聲音低低的,不知說了什麼,蘭氏反而更激動了,只差嚷嚷起來:“我怕什麼?什麼養外室,當年你養外室,還把這個野種弄回家裡來,我怎麼就沒被氣死?不過那賤人命短,合該早死的!

“我也納悶了,一個外室養的野種,而今倒是來伸張正義了,他不該幫着董氏么?那才是和他娘一樣的!”

耳朵里的嗡鳴聲越來越大。

終於聽到安鄉伯一聲怒喝:“你有完沒完!就事論事便罷,扯上那些作古的人做什麼!”

蘭氏的尖叫並未停歇:“你心虛了!好,你當真是有能耐的,人死了又如何,留下這個混賬在我眼前晃,伯府養了他這麼多年,只養出個白眼狼”

蘭氏越說越起勁,把安鄉伯也氣得滿臉通紅,忍無可忍地低聲道:“夫人,這話你已說了多少遍了,懷玉定是能聽到的了,何必再牽扯別人?”

“別人?”蘭氏眯眼。

赫成瑾有武功、會輕功,這些都是侄兒平原侯世子提醒她的。

所以,當時找到令赫成祿伏法的證據荊花,也定是赫成瑾用了這種手段潛入伯府找到的。

蘭氏對赫成瑾深恨入骨,正要借他這“本事”,令他自食其果!

要找姨娘、顯示母子情深?

那正好,她便將當年的真相抖露出來。

果然,赫成瑾乖覺地走了,接下來必定就是潛入府中尋人;

尋不到人,就一定會來文華堂!

為了確保赫成瑾能夠聽得到這一切,她估摸着赫成瑾過來的時間,甚至把肚子里準備好的話連着重複了三四遍。

每說一次,她心頭的恨便加深一分。

雖然是二十一年前的往事,可蘭氏仍然想知道,那個生下這混賬的女人究竟是誰!

可是,她始終不曾查到任何線索。

如今安鄉伯擺出如此憤怒的姿態,更加令她失去理智,不管不顧地開始了各種謾罵。

不過,後面的話,赫成瑾已經聽不到了。

他不知道自己是怎麼回去的。

隱約中,他記得自己還去天策衛衙門向段啟維賠禮道歉,稱今日無法去府上赴宴。

而段啟維、紀志清等人見到他這臉色,都嚇了一跳,紛紛前來關懷是不是路上撞鬼了。

這分明是比撞鬼更可怕的事情。

四名小廝也都惶恐地在門外候着。

星承今日被時若光召了回去,如今的“赫府”里只剩他們四個,全靠着知心掌控局勢。

忽聽一陣響動,原來是敖善拄着手杖走出來了,疑惑地望着他們。

自從用了雪翁的葯,敖善的身體康復得極快,如今已經能自己下地走動,只是嗓子還沒復原。

知心上前攔住,“敖侍衛你怎麼出來了?還是回屋歇着吧。”

敖善搖搖頭,伸手指向緊閉大門的書房。

方才這赫二風風火火沖回來時,他就聽到了重重關門的動靜,難不成這小子今天吃錯藥了?

聽到門外的議論聲,赫成瑾終於漸漸清醒過來,心頭也更加酸楚。

這些人,終歸是不能理解他如今所遭受的

蘭氏說的那些話,他很想證明是假的。

原來,他甚至不是庶出,而是一名本應不見光的外室之子!

找不到姨娘,那位“外室”又已去世,他該如何自證

聽到知心喊出“敖侍衛”三字,赫成瑾猛地一個激靈,情不自禁地站起身,忽然推開門沖了出去。

博源院里,西陵毓今日休整了一天,正好又將夢華紀拿來細細看了。

“姑娘,天色不早了,還是歇下吧。”菲兒在一邊勸道。

西陵毓點點頭,將書交給菲兒,挪動輪椅往床邊而去。

忽然,窗戶上傳來敲擊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