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康典史正要答話,門外傳來了時若光冷聲的催促:“還不快走?”

“縣主,下官先走了。”康典史向歉意一笑,趕忙追上時若光的腳步去了。

一番鬧騰終於過去,早點鋪子里也安靜了。

“三姑娘,現在如何打算?”商夢桐低聲道。

她知道三姑娘難得出來一次,而膽敢連夜趕路先行到達杳平,不過是因為有那位突然出現的三公子。

現在那位夏侯三公子又悄然消失了,三姑娘大約只能在杳平等着大公子趕來,再一起回家了。

不過,感覺那位大公子對姑娘並不喜歡,姑娘這次又不聽指揮,不知道會不會這位大公子拿來借題發揮

商夢桐還在這樣胡思亂想着,西陵毓已經起身,“夢桐姐姐,你和無敵在城裡等着我大哥他們,我要先去另一個地方。”

話到後面,帶着一股難以形容的哀傷,讓商夢桐有些意外。

無敵原本還想堅持自己的“任務”,但看看自己的一雙手,又訕訕地不好開口了。

既然來到杳平,西陵毓自然想去“故地”重遊一番。

現在換了敖善趕車,而不用多說什麼,敖善也清楚地明白西陵毓現在想要去的地方。

那片她倒下的樹林,就在杳平城外以東。

街邊的店鋪已經紛紛開了門,三人打聽着,終於在一條小胡同里找到了一家專賣喪葬用品的小店。

白虹下車買了些紙錢白燭,帶着滿心的疑惑重新上了車,奇道:“姑娘,咱們要去祭奠誰么?”

西陵毓微微笑了笑,沒有接她的話。

既然都已到了這裡,自然要去祭奠當初戰死的其餘兄弟。

甚至,還要祭奠當初死去的“自己”。

馬車漸漸遠去,從另一邊的牆腳卻轉出了時若光和那名姓康的年輕典史。

“縣主為何會來買紙錢呢?”康典史喃喃道,順便不忘悄悄看一眼旁邊面色冷淡的時若光。

畢竟,方才說要跟蹤縣主的人是這位欽天監副,只是不知究竟為什麼緣故。

時若光看着那架遠去的馬車,忽然道:“一顆將星隕落,卻又隨即重升於中天,更有天福星臨於身命宮”

康典史撓了撓頭,有點聽不明白了,可也不敢詢問。

總之,既然提到了“天福”星,肯定不會是什麼壞事。

但剛剛時監副說到“將星隕落”,想必是指一個月前死在杳平城外的廣陽王府郡主了。

前些時日,朝廷可是派了刑部侍郎來親自調查此事,少不得全杳平的官差都忙碌了起來。

也正是因此,他們才能查到那個倭人商團,並奉命繼續追蹤。

康典史彷彿一下發現了什麼,急忙道:“莫非縣主是去祭奠那位華英郡主?”

時若光眸光閃了閃,開口道:“你派人盯住她的馬車,一有動靜即刻回報。”

“諾!”

出了杳平,外面多是農田,一眼望去格外開闊,彷彿所有的景象一覽無餘。

西陵毓透過窗戶往外看,只覺這附近原本不是什麼設伏的好地點。

隨着馬車的前行,西陵毓明顯感到地勢走高,漸漸的兩旁樹木也多了起來。

循着記憶,敖善很快將車趕到了先前的位置。

白虹先下車,伸手要攙扶西陵毓,但西陵毓已經搶先一步自己跳下來,腳步有些踉蹌。

她只知道,當時的送親隊伍到了這附近,突然在毫無準備的情況下被人伏擊,沒想到這兒原本是一片高地。

當初的那些倭人,應該就是從方才的斜坡上對他們偷襲的罷!

天氣漸涼,今天更是個濃雲密布的陰天,或許到了晚間還會落雨。

此時四野寂靜,甚至連風也沒有一絲,那濃重的雲層彷彿隨時要壓倒下來,令人喘不過氣。

西陵毓環視一周,低聲道:“敖善,點火。”

敖善取出車裡的紙錢香燭,環視一周,找到一棵樹下默默地燒了起來。

白虹想過去幫手,被敖善擺手拒絕了。

白虹這才發現,這個青年已是虎目含淚。

她疑惑地去看自家姑娘,卻發現西陵毓的身影不見了。

“姑娘!”白虹差點嚇得一顆心從嗓子眼跳了出來。

“怎麼了?”不遠處的灌木叢里探出一個腦袋。

白虹:不要再嚇她了好嗎!

白虹只得趕緊飛奔過去,見西陵毓半跪在灌木叢邊的沙地上,心中又是埋怨又是不解地道:“姑娘,您這是做什麼,沒得弄出一身臟。”

西陵毓仍然一動不動地看着這片灌木叢,甚至還伸手在樹根部扒拉起來。

“姑娘!”白虹大驚,連忙要去阻攔,但西陵毓幾乎整個身子將樹根遮擋起來,只是奮力地在地下挖掘。

片刻後,她的動作停了,白虹眼睜睜地看着她轉過身來,手中捧着一塊腰牌。

腰牌表面渾是污垢,應是因為被遺棄在這沙地里太久,又受了許久的日晒雨淋。

白虹正要湊上前看,忽見西陵毓單手一翻,將腰牌收入袖中,咬牙切齒地道:“四面繼續找找,所有能藏人的地方不可略過!”

“諾。”白虹知道已經問不出什麼了,只得轉身去找。

西陵毓慢慢走回敖善的身邊。

敖善正將一張紙錢丟進去,見她這副失魂落魄的模樣,忙起身關切地以眼神詢問發生了何事。

西陵毓看着那跳動的熾熱火苗,把袖中的東西扔到了他的腳邊。

敖善眸光微冷,這枚腰牌看着有些眼熟。

他毫不猶豫地將腰牌拾起,翻到正面,登時怒了。

這是齊王府的腰牌!

他猛地想起,當初因廣陽府軍剛從戰場退下,齊王曾經應允,派一隊侍衛前來接應。

然而直到倭人們偷襲得手,這隊原本應抵達的援軍卻遲遲不見蹤影。

可這兒偏偏出現了齊王府侍衛的腰牌,更是顯而易見被遺棄已久的!

敖善抬起頭,一雙虎目已布滿血絲,將腰牌緊緊攥住。

“別把腰牌捏碎了。否則他不認。”西陵毓的聲音聽着有些空洞,竟沒有怒意。

敖善將腰牌遞迴給她,轉頭看着這堆跳躍的火苗,忽然提起拳頭對着沙地猛烈錘擊起來,再抬起頭時,已淚流滿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