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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祖師爺他老人家的典故傳世甚少,再多也沒有了,興許有言過其實之處,抑或者真相更為玄奇,我等後人已無法得知,咱們暫且不提。千百年以來,歷經了十數代掌教,風雨興衰,渺如煙海,間中起承轉折外人難明,絕大部分不顯於人前,可能只有在祠堂深處才能得窺名姓,藉此遐想一二他們的生平,咱們也不提。”

“真正值得濃墨重彩說上一說的,也絕對繞不過去的,便是那位驚才絕艷的中興老祖!”

奚羽目光一閃,微有振奮,暗忖終於說到了重頭戲上。

便聽張大炮眯起眼,低沉道:“要說到咱們那位中興老祖,那可是尊跺跺腳四洲震怖的主兒,乃不世出的曠世奇才,道行通天,全盛時期就連古天宮也要為之忌憚不已,禮敬有加。而他的故事奇就奇在,帶着幾分化不開的詭譎色彩。傳聞,他一身皆是寶,道行之深厚駭人聽聞,且全數的神通玄法並非出自於神木門,而是從一顆會說話的頭顱上學來。”

“會說話的頭顱?”奚羽一怔,雙眼驀地失神,脫口而出道:“還有這等異事?”

頭顱長在人脖頸之上,有鼻子有眼,底下一張口,與生俱來,能說話自是不稀奇。但單只一顆獨立的頭顱,就委實令人匪夷所思了,甚至細思之下不免還有種遍體發涼之感。

“沒錯,就有如此異事!換做凡人而言,常有罪大惡極的囚犯拉上菜市集上砍頭示眾,腦袋掉了,一時三刻便即翹辮子,頂天了如砧板上的魚,抽搐幾下就完了,死得不能再死。

便是修為精深的得道老怪,六陽魁首被梟下來,脫離身軀,至多也只能另外存活上七七四十九日,七七之期一過,必定氣絕。到時,元嬰之下,不尋到合適的肉殼行那奪舍之事,恐怕連輪迴都難入,但這其中牽涉到天道規則,又談何容易?”

“至於那顆頭顱的真實來頭,究竟是陰谷逃脫的厲鬼,亦或是什麼魔物,猜測迄今爭論不休,莫衷一是。”張大炮目中閃過一縷異芒,緩緩道:“而任誰都知道,咱們那位中興老祖一生的傳奇便伊始自撿到一顆來歷不明的人頭的那一刻。”

據悉原來這位中興老祖起先並未表露出任何一點出彩之處,就是個資質稀鬆尋常的普通弟子,神木門中最不缺的便是這類人,勤勤懇懇修鍊,卻收效甚微。可忽有一天,他如同開竅了一般,以一種無可披靡的強勢姿態迅速崛起,一飛衝天。不一年開神泉通奇經,將眠經樓一、二兩層的道法全部融會貫通,在眾弟子中獨佔鰲頭。翌年,當時的掌教一見之下驚為天人,恐是貶下凡塵的謫仙,愧不敢居其長,擇一黃道吉日焚香禱告上蒼,以先師的名義收作門徒,代為調教,短短數個春花秋落即得盡真傳。

爾後出門歷練,屢逢絕頂奇遇,大小百餘戰,攻無不克,與之對敵者莫不伏誅,一代巨梟隨之橫空出世。不到半個甲子,便聲威大震,名揚整個東菩殊的廣袤南域。那段辰光,乃是神木門最為風光的時候,四國來朝。

究其緣由,便逃不開那顆會說話的頭顱,傳言它具備神鬼莫測之能,過去未來無所不知,更可看透人心,趨吉避凶。

“你想啊,但凡過去發生過,甚至是未來八字都還沒有一撇的事,那顆似精似魅、邪門無比的腦袋均能心領神會,未卜先知,豈不等同於一個活生生的寶庫鑰匙?”

這已然不再屬於道法玄通的範疇,而是某種肖似通達神靈的方術之流,荒謬無稽,彷彿可以直抵幽冥,洞開陰陽門戶,與亡者兩相對話。

三千大世界,唯聖洲最是近仙,從古至今有多少疑似破碎虛空、飛升成仙的大神通者尚可以粗略統計,但絕對沒人能搞清楚,在這中間又有多少撥修士冒頭,比天上星星還要多,那是一筆算不來的糊塗賬。

同樣的,也就沒人能知道,這不可計數的前人修士在漫長的歲月里,煉製出了多少法寶靈丹,種植下了多少神葯,遺留在洞府之內。一朝魂斷無福受用,便成了無主之物,長埋地下,塵封不見天日。

“有了這麼個逆天的臂助,那些已故前輩的洞府豈非都跟自家菜園子似的,大喇喇的,想幾時進去就幾時進去,伸手想拿多少就拿多少?枉我還自詡‘包打聽’,跟人家一比,屁都不是!”

“他奶奶的,以後老子見人家頭掉了,事後也要捧起來,非得問問看那死人頭能否開口說話不可……”

張大炮臉上羨慕之情溢於言表,就連奚羽心也跟着怦然跳動了幾下,暗嘆這位老祖的離奇際遇實在叫人瞠目結舌。

一顆頭顱,四肢不全,竟能張口道破天下事,世情之異詭怪誕者,造化之工,亦莫過於斯。

“後來呢?”奚羽啞然一陣,問道。

“至於後來嘛,有句話怎麼說來着,對,人如煙火不長久。咱們那位中興老祖驚艷絕倫,身具經天緯地之才,已招天嫉,從揚名大千,到無緣無故消失於南域,只有匆匆一甲子的年歲,此後再無人知曉他的下落,猶如流星經天,令人喟嘆不已。”張大炮雙目流露出憧憬之色,不勝唏噓。

“倘若老祖還健在,哪輪得到那些三流教派作威作福,神木門又怎會淪落至此,勢力範圍不斷萎縮,偏居魏國一隅,今時今日甚至要仰仗他人鼻息延續香火,得以保全起源之地。近些年,就連一些宵小之輩都多有窺探,堂而皇之地欺壓到所屬地方頭上來了,明裡暗裡都是欺我門後繼無人。”

張大炮眼中噴火,神色間忿忿不平,滿臉正氣,這時如有不知情的人乍一看到,恐怕還會誤以為他是多義膽忠肝之人,對本門毫無二心,而不由得肅然起敬。

奚羽卻心知肚明,對方骨子裡愛財如命,分明是個隨風擺柳的牆頭草之流,所信奉的不過是個“利”字罷了,唯利是圖,奸滑無比,如今的作態只不過全是為了取信於自己而已。

要說此人乃系忠心不二的義士,他是決計不相信的,如若不幸真給他言中了,神木門到了生死存亡之際,恐怕到那時第一個變節的人就是此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