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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子就這樣注視了他許久後,輕笑道:“別裝了,我知道你沒有睡。”

風小寒呼吸均勻,閉着眼,沒有任何動作。

“前不久有人告訴我,那個人在護着你,成了你的貼身保鏢,所以我馬不停蹄的從京都趕來想要跟他算一筆舊賬,順便看看究竟是什麼樣的小傢伙會讓那個心高氣傲的傢伙時刻保護着。”

女子將被風吹亂了縷髮絲挽到耳後,這畫面也很美,美的動人心魄,似乎她撩撥的不是髮絲,而是他人的心弦。

她看着風小寒說道:“但當我來到這裡後,通知我消息的那個傢伙卻說那人被他傷了,正躲在青竹峰中靜養。可長明宗我闖不進去,只能在山下等着,沒想到把你給等來了。”

風小寒睜開了眼睛,但沒有說話。

女子看了眼他背上的劍,輕笑道:“我們的舊賬三言兩語也說不清,既然你是他不惜受傷也要保護之人,那我在你身上先討些利息也是好的。”

她說這話時沒有絲毫的情緒起伏,語氣平緩,顯得理所當然。

但即使對方神情未變,風小寒依然察覺到了她眼神的變化,其中蘊含著道不盡的複雜情緒,不禁有些詫異。

很明顯,二人間的所謂舊賬不是什麼刻骨銘心的仇恨。

既然無仇,那又是什麼讓她不遠千里而來?

“因為我恨他。”

女子彷彿看出了他的疑惑,凄苦的笑了笑,說道:“你才十幾歲,說了你也不明白。”

往日無仇何來恨意?

風小寒依然不懂,但還是沒有說話,只是靜靜的看着她。

女子平復了下心情,凄苦之意盡去,餘下的儘是絕代風華,目光落在了風小寒的手臂,笑着說道:“我要留下你的一隻手臂,作為他當年欺騙我的利息,你肯么?”

風小寒的心驟然一緊,就連周遭的空氣都粘稠的許多,顯然已經被對方的神識鎖定了。

“我以前生活過的地方從來沒有發生過這種事情。”

風小寒終於開口了,緩緩說道:“所以我不明白你們兩個都恩怨為何會牽扯到我身上。”

女子認真的說道:“他在保護你,所以我打算通過傷害你,從而羞辱他,讓他生出些許難過的心情,我可能會開心一些。”

風小寒嗤笑一聲,說道:“看起來你和那老乞丐也算是舊相識了,那你應該知道這老王八蛋是個什麼個性。他一定會告訴我這是好事。”

女子好奇的問道:“為什麼?”

“因為那樣就可以在女孩子面前肆意渲染今日的事情,把自己塑造成一個悲壯的形象,讓她們對我生出同情,最終得到她們的心。”

風小寒想了想,又補充說道:“他聽說有你這種美人在找他,可能會很開心。”

女子沉默了會,說道:“也許吧,他或許真會這麼想,但我不得不承認的是,他賤骨頭裡面還有些俠義心腸,若你因為他當年的舊事而落得斷臂的下場,內心深處定會有些懊悔。”

“而只要能讓他生出些負面情緒,我就會做這樣的事情。”

“因為我就是來這裡算賬的,這些都是他欠我的利息。”

女子的目光逐漸堅定下來,緊盯着風小寒的眼神愈發的明亮。

顯然說服了自己。

風小寒感受到的壓力增大了幾分,忽然想到了曾在書中看到的幾則故事,故事中的女主角和她現在的狀態很像,於是說道:“你該不是他的老情人,最後被甩了吧。”

女子聞言神情一變,拍案而起,眼神陡然變得更加犀利,似利劍般戳的風小寒臉蛋生疼。

擺在柳樹下的木桌被她一掌碾成齏粉,嚇的正在屋中包餛飩的老婦連忙躲進裡屋瑟瑟發抖。

女子深吸口氣,小巷內凜風乍起,周圍的空氣都隨着她這一吸向此處聚集過來。

風小寒坐在原地不動,神情不變,泰若自然。

好一會兒後,女子才慢慢的放鬆下來,將那口氣吐出,剛聚集過來的氣流又被推了出去,在小巷口形成了道小小的漩渦。

“你不愧是和他在一起呆了這麼就的少年,也被他教壞了,說話這麼氣人。”

女子面無表情,說道:“我已經不想再跟你說下去了,我要動手了,你準備好么?”

風小寒想了想,說道:“你不取我性命么?”

女子淡淡的說道:“殺了你,還怎麼讓你回去告訴他是誰下的手?”

風小寒從坐在門檻上,吃餛飩時便開始積蓄劍意,現在劍意已經圓滿,只待出鞘後爆發驚天一劍。

“我是個獵人狩獵從未失手,除了在長明不準殘殺同門弟子外,至今被我瞄準的目標沒有活下來的。”

他哈哈一笑,起身拍了拍屁股上的灰燼,認真的說道:“你說你不會殺我,但請你記住,我會拚命殺你的。”

女子負手而立,冷笑道:“看來老乞丐沒有告訴你,拚命確實可以增加勝算,但有時候也不過以卵擊石罷了,你可以試試看。”

她就站在那裡,冷笑着,什麼都沒有做,甚至連氣息都沒有刻意提升,但整個人都淵渟岳峙般。

很難想象憑她嬌弱的身軀是怎麼生出一種偉岸的感覺。

風小寒將劍從背上解下,右手握劍柄,左手持劍鞘,腰背筆直,雙目犀利如同頸間的狼牙折射出可怖的光芒。

雙手向兩側拉開,長劍出鞘一寸,雪亮的鋒芒照亮了小巷。

女子就站在那裡,整個人像座山峰般,不可撼動。

風小寒劍出一半,凹凸不平的劍身再現人間,劍鳴如龍吟般長嘯不止,欲要飽飲鮮血。

女子的笑容斂了,世間名劍寶器她見過無數,閱歷與眼界自然高遠,她見過無數柄比這口劍還要堅硬和鋒利的寶劍。

但卻很少見到能與寶劍的本身如此貼切的劍客。

風小寒與劍恍如一體,劍柄上的坑窪看上去就知道握着極不舒服,但卻能和他的手完美契合,彷彿就是為他量身打造的一般。

女子問道:“此劍何名?”

“荒劍!”

劍如荒原曠野,滿是蠻橫之力,真口好劍。風小寒與它的氣息完美同步,是個好苗子,若被女子的兄長見到定要大加讚許一番,只可惜她不是個惜才之人。

風小寒的劍完全出鞘,殘暴的劍意和嗜血的可怖氣息撲面而來,氣勢逼人,若換做尋常白姓在此恐怕會精神恍惚,然後尖叫着逃跑。

女子的眉頭一挑,問道:“這又是什麼劍?”

“誅心劍!”

“接下來你要用什麼劍?”

“山水劍!”

二人一問一答,就像兩個正在論道的老友,相互道出自己接下來的手段。

風小寒並沒有隱瞞的意思,因為那沒有意義。

女子第一次問的是劍名,第二次問的劍意,第三次則是問劍招。

接下來,她問了劍勢。

“你想怎麼做?”

“試着拼一下。”

問答之間,他便等於坦言告知對方自己將會施展最猛烈的劍勢。

以荒劍借誅心劍意,施展山水劍招,憑藉兇猛的亡命打法展開猛烈的劍勢。

女子嘴角勾起絲弧度,心道:“果然是化靈境,閱歷淺薄。不愧是少年,血氣方剛。”

這種方法可以說是最笨的方法,面對這種局面,如果是陳楓、樓千山、陳唐、老乞丐這樣的人站在化靈境修行者的角度上,也至少有七種以上的方法破局。

而且絕對不會選擇這種方式,因為他們都知道,當修為懸殊之時,以滿腔奮勇硬拼乃是下下策。

風小寒長劍舞起,裹挾山水之勢,犀利的劍氣如從九霄雲外飛流急下。

“這手山水劍已經盡得精髓,很不錯。”

女子贊了一句,伸出二指很隨意的便鉗住了向前突進的劍身。

劍停在女子面前一尺,無法寸進,滿天劍氣頃刻間化作虛無。

無往不利的廬州山水劍被女子隨手破掉,但他並不驚訝。

老乞丐修為高絕,在當今世上也是有數的高手,放到大唐王朝絕對可以封為一方神將。

女子敢來找他麻煩,自然有信心可以與之一戰,那麼風小寒又如何會是她的對手?

風小寒雙目一凝,拼勁全力,一身元氣盡數湧向長劍。

劍尖在此向前移動半寸後,便再也無法前進。

女子臉色微變,自己以二指之力雖然不算極強,但足矣壓制化靈境圓滿的修行者。

而風小寒化靈境中品境界,居然還能寸進,她怎會不驚?

“看來你確有過人之處,那負心漢藏身青竹峰,你應該也是青竹峰的內山弟子吧。”

女子看了眼他腰間刻着竹葉的腰牌,說道:“長明果然是名門正宗,內山弟子就如此之強。”

風小寒手上力道不減,緩緩說道:“這是你今天說錯的第三件事,我是長明的關門弟子,師承陳楓,我叫風小寒,名字是郭明哲起的。”

女子眉頭一挑,顯然沒想到他在施展全部元氣的時候還能開口說話,顯然還有餘力,聞言不由得好奇的問道:“那另外兩件事是什麼?”

“第一,老乞丐確實在保護我,但不是我的貼身保鏢,而是我的狗腿子。”

風小寒認真的說道:“第二,他確實是受傷了,但早已痊癒,如今不是在靜養,而是上次與神秘人大戰後又有感悟,正在關門靜思。”

他想了想後,又說道:“其實,我不認為你今天能夠得逞。”

“為什麼?”

“因為你撒謊了,你不殺我不是為了噁心老乞丐,而是因為……”

風小寒眼神明亮,嘴上帶着自信的笑意,說道:“你不敢殺我。”

……

……

秋風蕭瑟,寒意升起。

此時艷陽當空,而且晴空如洗,本應是開開心心出門踏青的好日子。

但小巷裡的紫衣女子的心情卻很糟糕。

因為面前野小子說的話,讓她很不爽。

“或者說不敢讓我因你而死,所以你若孤注一擲的要廢了我,那我就死在你面前,到時候你跳進黃河都洗不清。”

“你猜長明會怎麼辦?”

風小寒露出一個人畜無害的笑容。

笑的很純真,甚至可以說是有些稚嫩。

這是他戲耍獵物慣用的表情。

“反正到時候肯定能讓心情不爽的你,好好的爽一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