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崔魏銘在主峰將洞中的事情和樓千山仔細講了一遍。

許多謎題也就此解開,比如長虹峰上,那位長老的死是趙浩天暗中發射毒針殺死,並非是風小寒踢過去的那隻靈蠍依靠殘餘的毒素蟄死。

清溪流中的巨型藥丸並不是針對山下小鎮的野菊,而是為了阻斷長明靈脈使護宗大陣失效。

長明宗內的那些魔道修士,是食客居採購食材時用竹筐運上山的,通過諸峰之間掌勺們食材的交換送出去,然後潛伏在諸峰的地窖中,有的甚至已經蟄伏了半年之久。

崔魏銘離開後,第一時間來便到了長虹峰,但劉盼盼卻並不在這裡,這叫他很是苦惱。

“莫不成,是怪我這十餘年來未曾盡到父親的責任,不願見我……”

“盼盼道心圓融,心性修為已經圓滿,不會因此怪你的。”

夏宇拍了拍他的肩膀,安慰道:“可能是回來的途中出了什麼事,耽擱了吧。”

崔魏銘咽了口氣,看向遠方的群峰,喃喃道:“那就再等一會兒吧。”

……

……

劉盼盼與陳楓二人來到與顏如墨交手的地方,只見遍地都是漆黑枯槁的樹木,顯然已經被劇毒所侵蝕。

顏如墨躺在樹叢中,漆黑的鮮血已經在身周凝固,臉上還保持着死前驚恐的面孔,加上胸前露出的斷骨,看上去極為可怕,死狀甚是凄慘。

劉盼盼不禁看向了她的手,只見她雙手成爪,指尖在日光折射下露出抹滲人的幽綠色。

只是手掌上的皮肉已經開始腐爛,散發著惡臭的氣味,想來是指尖的毒在她死後無處釋放,便直接在她手上發作。

陳楓感受着空氣中殘留的氣息沉默了會,然後揮手射出道劍氣將顏如墨的腦殼擊碎,血水四濺之下,一顆黝黑的珠子掉落出來。

“這感覺是……墨燭之毒。”

劉盼盼看着珠子上氤氳的黑氣,說道:“難道這是墨燭之毒的毒珠?”

“嗯,這的確就是墨燭。”

陳楓用元氣將毒珠隔空托起,眉頭微挑,說道:“那麼這應該就是墨燭之毒的來源,顏如墨天生毒軀居然還要依靠這種法器來放毒,難道墨燭就連她都仿製不出來么?”

劉盼盼看着陳楓,說道:“不如將毒珠交給師叔祖,或許能為配置解藥提供幫助。”

陳楓微微點頭,旋即卻陷入了沉思。

劉盼盼奇怪的問道:“師叔,你怎麼了?”

陳楓看着她,認真的問道:“小寒他用的可是靈壽泉水劍?”

劉盼盼想了想,然後說道:“正是。”

陳楓又問道:“但你說他共出了兩劍,第一劍的靈壽泉水劍是為了救你,那麼殺死顏如墨時用的第二劍是什麼劍法?”

這裡的空氣重交織着三種劍意,一種劉盼盼的風掛於林,另一種是山水八劍,而餘下的那種劍意十分飄渺,高妙至極,似乎與他在藏書閣前那個崔魏銘與趙浩天戰鬥過的地方感受到的劍意頗為相似。

劉盼盼想了想,說道:“風師弟他是隔空出劍,沒見到劍招,單憑劍意我也認不出來那是什麼劍,想來應該是青竹峰某種玄奧的劍法。”

陳楓微微點頭,心道:“這劍意中滿是英雄垂暮夕陽殘輝的境意,難道是一劍西來?”

陳楓拿出只水晶小盒,手一揮將毒珠放入盒中,然後射出道劍氣刺如地中,二人離開後,那團劍氣在地面下炸裂開來,掀起的泥土將顏如墨的掩埋。

死有葬身之地,這是長明宗對攻山者最後的仁慈了。

……

……

劉盼盼回到長虹峰,來到峰腳下正欲上山時卻停下了腳步,靜靜的看着石階的盡頭,不知在想些什麼。

議星在她腳邊輕輕的叫了聲,奶聲奶氣的很是可愛,只是目中露出的為難之色讓人心疼,忍不住想要將它抱入懷中安撫一番。

她知道崔魏銘此時就在長虹峰,正靜候她的歸來,這位她從未見過的親生父親剛剛洗脫罪名,重新歸山,名正言順。

但她母親呢?

堂堂的王朝公主,修行界有名有姓之輩,還給他生了個女兒,十幾年了居然還沒個名分,就連來長明山找他都名不正,言不順。

而且他還曾經愛過那麼多女人。

這樣的父親,真的值得母親去愛,自己去敬么?

所以她遲疑了,到底要不要見他?

劉盼盼道心圓融,除了師傅與小柔兒外很少有人能看透她的情緒,議星可以正視人心又與她日夜相伴,能看透她的心中所想,自然為她感到擔憂。

世上最難的,不是世事,而是家事。

劉盼盼抱起議星,撫摸着它柔順的毛髮,眼神重現明亮起來,心中一片清明。

她是王朝公主之女,長明奇才之後,長虹峰關門弟子,不論哪一個拿出去都可以橫行無忌。

但這些身份都不重要,重要的是她是修道者,一生都將奉獻給大道。而大道面前只問本我,不論出身,所以所謂的父慈母愛她從未想過。

父母之間的愛恨糾葛,也只是上一代人的舊事,與她自身並無關係。

那麼現在又何必想那麼多?

只是親生的父親之前離開了,現在回來了而已。

她一步步的走上石階,路上遇見的弟子們與她親切招呼,她也一一回應,就像往常那樣。

劉盼盼來到峰頂的閣樓,敲了敲門。

夏宇的聲音穿了出來,說道:“小盼盼嘛,進來吧。”

門內有兩道氣息,一個是師傅的,另外那道氣息與師傅的同樣悠長。

她從未見過這道氣息,但感覺卻是那樣的熟悉。

劉盼盼知道這是誰的,推開這扇門,便是父女相認之時,換做尋常人此時定會激動的渾身直顫,甚至淚流滿面。

但她卻十分平靜,抬起的手沒有一絲顫抖,眼中的情緒也沒有任何變化。

閣樓外微風輕撫,樹影微晃,她衣裙飄舞,宛若天仙,與周遭的景色融為一體,彷彿一篇絕美的畫卷。

一片葉子從半空中落下,靜靜的躺在她的腳邊,為這幅畫卷再添美感。

泰山崩塌於眼前而面不改色,不是因為見過世面,而是因為內心深處的平靜,這就是劉盼盼。

所有修道者都在追尋的內心境界,對她而言只不過是一道稍微靚麗點的風景。

她推門,

然後行禮。

“拜見師傅……父親。”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