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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到底是什麼木,燃燒後竟然還能釋放如此濃郁的靈氣。”

風小寒微微仰頭,嗅了嗅,露出一副滿足的表情。

木堆燃燒,散發出一道青煙,徘徊在二人身周,久久不散。青煙便是靈氣,精純至極,堪比紫竹院里的那幾株紫竹。

何惜柔沒有說話,閉目靜神,借這道青煙開始化靈。

風小寒將獸腿扔進火堆,心思微轉,那道青煙便分出一樓,鑽入了他的體內。

何惜柔閉着眼睛,沒有看到這一幕,不然定會感到驚訝。

坐功化靈,是恢復元氣及修行的重要途徑,元氣如汨汨細水流淌在複雜的經脈河道中,稍有不慎便會元氣逆沖,動搖道心,需要全神貫注的去操控。

所以修行者一般會選擇安靜的環境,京都那些大戶,都有在府上修建密室的習慣,除了藏東西外,也有這個原因。

但風小寒顯然不存在這個問題。

他們身為同門師姐弟,又住在一個小院里,更有草原雪域千里同行,她卻從未見過風小寒化靈修鍊時的畫面。

青煙裊裊,隨着火光與烤肉的香氣向四周蔓延。

大量的木柴充分燃燒,釋放出的靈氣數量之龐大,令人為之變色。縱然把論道的長明宗二十位弟子全都拉來,一起化靈也趕不上靈氣散開的速度。

但青煙還未完全消散之時,便開始回攏,就像身處漩渦的魚群,彷彿有一股吸力將它們拉回來,怎麼也無法逃脫溢散。

何惜柔金玉之軀的化靈效率雖高,但也沒有這麼誇張。

這樣的化靈速度除了經脈無比寬闊的強大修行者,沒有人可以做到。但那天青竹峰魚潭洞內,風小寒鯨吸靈氣入體,便打破了這則常識。

風小寒張着嘴巴,一呼一吸間,便將多餘的靈氣吸入體內,丹田幽府門前,溪流迅速壯大,多日未曾補充的元氣漸漸恢復,反覆撞擊大門。

何惜柔將全部身心都放在化靈上,而且對方只是將她剩下的靈氣吸掉,所以沒有注意到這點。

當她再睜眼時,火堆已經燃盡,卻沒留下灰燼,唯有焦褐的痕迹與肉香證明着剛才發生的事情。

“看來那些書架也應該都拆了裝進去。”

風小寒拿起獸腿捏了捏,滿意的點點頭,說道:“熟透了,快吃吧。”

何惜柔的目光落到了身旁的須彌珠上,然後看着他說道:“這些東西,我們一人一半吧。”

這時她才注意到,對方頸間的狼牙墜兒上鑲了顆小石子,但很是隨意,看起來就像牙齒上粘了片菜葉,毫無美感,讓人覺得很不舒服。

風小寒不知道她在想什麼,撕下一塊肉,平靜的說道:“之前說了都給你,那它們就是你的了。回去後我還要繼續尋葯,郭老頭說世上從來不缺做沒本錢生意的買賣人,我怕一身是寶到頭來卻都成全了別人……小心些,燙。”

“都是些烏合之眾罷了,但凡有些本事的,誰會去做強盜?遇到殺了便是。”

何惜柔伸手去接,拿到的一瞬間卻迅速收回了手,捏住兩隻耳垂兒,說道:“好燙。”

她就像受驚的小女孩兒,模樣很是可愛。

風小寒接住險些掉落的肉,插在西臨小劍上重新交給她,說道:“他說的不是那種山匪,更不是市井小人,是指別的人。”

何惜柔握着短劍,輕輕的咬了小口,挑眉問道:“別的人?”

“他當時舉了個很有意思的例子,我殺死妖獸奪其性命,他打敗我然後帶回長明,都沒有付出實質性的代價,所以都是某種意義上的‘強盜’行為。”

“那不一樣。”

“或許和那些真正的強盜相比,我們的目的更加高雅,比如我為了生存,手段有時也更柔和,比如郭老頭用的方法。人是這個世間最聰明的生物,發明了無數陰謀詭計,名門貴族更是擅長空手套白狼,如果有人想,總會找到逼我不得不把寶貝交出來的方法。”

如果說一個人吃飯時感到孤單,是因為寂寞。那麼兩個人一起,要想不孤單寂寞,最直接的途徑便是閑聊。

很可惜,兩人都不是擅長閑聊的人。

但風小寒很聰明,順着對方的話題引出了郭明哲曾經的指導,當時不覺明歷,只是默默記住,此時回味一遍竟別又一番道理。

何惜柔知道郭明哲的這番感悟來源何處。

那本玄黃劍的劍譜還在皇宮之中,明着是在等長明宗出現一位配得上它的強者,不想讓先輩的劍法蒙羞,實際上根本就是想霸佔它。

但玄黃劍的威力極大,豈是霸佔了便能輕易學會的?

樓聽雨與林義松修道的資質並不是特別出眾,但他們卻可以說是真正的劍道天才,通過前輩們留下的筆跡,以及陳楓偶爾的指點,學得一招玄黃劍,但只能領會到一成真諦。

就連崔魏銘也只能學會“秋風蕭瑟江上寒”的八成。

在沒有劍譜,崔魏銘又並不耐心的情況下,風小寒憑藉萬衍神通學會三成。

即便是這樣,其威力之強無人可擋,崩劫境心性的姜文都險些着了道,當屬天下第一的劍法。

難怪皇宮想要霸佔它,而郭明哲則會生出這樣的感悟。

“看來師叔祖送你回山時,教了你不少東西啊。”

“還好吧,都是些與修行無關的東西。”

風小寒說道:“人老了就和猴子一樣,不再活潑,卻嘮叨聒噪,總以為年輕人什麼都不懂。”

何惜柔笑着說道:“你的確什麼都不懂。”

風小寒想了想,也笑道:“也對,野小子能懂些什麼……”

話音剛落,二人的臉色頓時一變,剛剛紅潤起的面龐再次變得蒼白。

……

……

殿中關押的風吹走了這裡的積雪,卻沒能吹散烏雲,微雪繼續在下,落到地上,重新積起淺淺的雪花。

兩個身影踏破微雪而至。

墨秋與姜文花了很長的時間,才來到了逆天殿不遠的地方。

他們已經能夠看到黑色宮殿的影子,姜文眼力極好,甚至看到了殿門前似乎有座石碑。

墨秋平靜的說道:“他們就在那裡,從很長時間以前就沒有動過。”

這裡的風雪很小,只需比平常音量稍微大些便能聽的很清楚。

姜文微微點頭,他知道自家小姐想說什麼。

對方肯定已經將裡面的寶物搜刮一空,待會兒打起來,他們可能會使出一些從未見過的手段。

就像當時在河邊,借上蒼之怒拉平實力差距那樣。

“就算他們多了些依仗,靠着這裡的靈氣恢復了些體力和傷勢,但依然只是一個化靈,一個洞幽。”

姜文說道:“並不能改變處於劣勢一方的事實。”

墨秋微微點頭,說道:“有後手,也要使出來才行。”

她緊握着劍鞘的手更加用力,指節都微微泛白,儘管她的手本來就很白……

也許為了安心或出於別的目的,她並沒有將劍收入袖內,而是直接拿在手上。

可即使有劍相襯,她的身形卻只會顯得更加瘦弱。

讓人忍不住擔心下一刻會不會被風吹走,然後升起強烈的保護。

寒風起,呼嘯而過,吹動了二人的黑袍,卻掀不掉他們的兜帽。

在雪的襯托下,黑袍的顏色更濃,彷彿深淵一般,凝視一切。

他們漆黑的身影在雪原中,就像是兩道鬼影正一步步的走向森羅地獄。

風聲不變,

空氣卻莫名的壓抑起來。

原本鵝毛大小的雪花落到地上時,卻變成了極細微的雪粒。

那是被劍意割碎的。

殺死蛟龍後的這一路上,墨秋一直提着劍,不斷的積蓄劍意,只不過之前遠遠的便發現了那兩道巨大的影子,她主動散去了劍意以免被它們發現。

直到這時才開始重新積累。

破碎的雪一直在落,她的劍意也越發強烈。

姜文覺得這樣做會打草驚蛇,有些不妥,但墨秋已經開始蓄意,便沒有多說什麼。

很快他們便走過了讓何惜柔與風小寒躊躇很久的地方,但雪被吹散,雪坑自然不復存在。

隨着積攢了不知多少年的雪一道消失的,還有空間亂局。

遠處那兩道巨大的影子沒有像其他妖獸那樣直接開戰,不知是惺惺相惜,還是彼此間本就認識,亦或因為些別的原因。

它們站在更遠些的地方,便停下了腳步,除了那些本就生活在附近所以最先到達這裡的外,其它妖獸被盡數擋在外面,不敢更進一步。

兩人沒有絲毫阻礙,筆直的走向漆黑的宮殿。

逆天殿周圍八里,都是青石地面,地下有陣法加固,即便過了這麼多年也沒有絲毫被凍裂的痕迹。

就像墨秋此刻的眼神,冰冷而堅硬。

……

……

逆天殿的大門重新打開了,高台牆壁上的陣法消失。

風小寒手持荒劍,走出殿外,看着門柱上纏繞着的黑龍雕塑,陷入了短暫的沉思,然後視線落到了遠處的那兩個人身上。

“還真是窮追不捨啊。”

他的聲音有些無奈,卻聽不到任何恐懼或擔憂的情緒:“這一架該怎麼打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