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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可。”老太太都還未發話,趙氏便率先開口了,她一向也是一副柔柔弱弱的摸樣,如此言語過激的樣子倒是少見,不免有些失態了。

“嫂嫂這麼凶,這是做什麼?”徐氏挑眉看了她一眼,笑着打趣道。

謝琅華餘光看了趙氏一眼,心中冷冷一笑,趙氏這便害怕了嗎?表現的如此明顯,連徐氏都看了出來。

莫看趙氏與徐氏平日里一副相親相愛的摸樣,也只是面和心不和罷了,徐氏乃是謝文安正妻,趙氏在這定遠侯府再怎麼風光,也不過是一個妾室,徐氏心高氣傲又怎會甘願與她為伍,母親身子不好不能打理中饋,於情於理也該徐氏主持中饋,她定然也是意難平。

趙氏也察覺到自己失態了,她溫和一笑,看着老太太緩緩道來:“母親,我們府里誰有個三災病難一向都是沈大夫調理的,倒也沒聽誰說沈大夫有什麼不妥,沈大夫到底為我們診治了好幾年,沒有功勞也是有苦勞的,這斷然換一個大夫,豈非是說沈大夫醫術不精,這豈不是斷了沈大夫的為醫之路,也讓外人覺得我們定遠侯府刻薄冷情。”

“老祖宗,姐姐說的極是,記得那一年妾病的下不了榻,可不就是沈大夫給看好的,還有那一年老祖宗頭風犯了,頭痛不止,不也是沈大夫藥到病除,可見沈大夫醫術精湛,琅華的傷許是時日尚短,還未見效也未可知。”趙氏聲音一落,許氏便幫腔說道。

謝琅華沒有開口,只是目不轉睛的看着老太太。

謝瑤華拿着錦帕,輕輕的替老太太擦了擦嘴,笑道:“祖母,孫女覺得也是這個理。”

老太太抬眸看向謝琅華,緩緩說道:“琅華,你先起來吧!此事不必再提了。”

“是。”謝琅華語調平和,未見有半點失望,輕聲說道:“是孫女思慮不周了。”

她緩緩起身,幾步走到老太太身旁,伸手輕輕的替她按着太陽穴,一一看着屋裡所有人,見趙氏一臉得意,來謝瑤華看着她的眼中也儘是得意,盈盈笑道:“祖母,母親身子一直不好,明日又恰好是十五,孫女想去甘泉寺上香,一來抱有祖母平安康健,二來乞求母親早已康復,還望祖母允准。”

老太太調整了一些坐姿,睜開眼看了謝琅華一眼,還沒有說話。

趙氏便笑着說道:“家中不是有佛堂嗎?哪裡的菩薩都是一樣的,在家中祈福不也一樣,何必捨近求遠呢!”

她挑眉看了許氏一眼,許氏看着謝琅華說道:“正好妾明日也要去家中的佛堂上香,不若琅華隨我一起去吧!”

謝瑤華看着許氏說道:“明日我也一同去,只求菩薩保佑祖母健康長壽。”

她們幾個人你一言我一語,就是不讓謝琅華如意。

可謝琅華既提出來,那便是一定要去的。

她在這府中無人可用,可以說是寸步難行,連出一趟府都這般難,若再不謀一條路來,只怕所有的一切都會走上和上一世一樣的結局。

她眼巴巴的看着老太太,喃喃說道:“孫女也只是想出去散散心,祖母竟不許嗎?”

謝琅華給老太太按的極為舒適,老太太想來她要去一趟甘泉寺也不是什麼大事,便張口說道:“既如此,你明天便去吧!”

“琅華要去那裡呀!”就在那時謝文安一襲藏青色的衣袍,笑着大步走了進來。

“見過叔父。”屋裡的幾個小輩,趕忙施禮。

謝琅華也盈盈一福,看着謝文安笑着說道:“叔父,祖母已經准許我明日去甘泉寺上香。”

“母親安好。”謝文安看了謝琅華一眼,幾步走到老太太跟前,老太太一見他來了,臉上的笑紋清晰可見,心中十分歡喜。

長子常年戍守邊關,性子也冷,倒不如幼子日日陪在她身邊,又慣會哄她高興的來的貼心,以至於她把祖上經營了數十年的一支暗衛都給了他,叫他防身。

“好,好,好,母親一切都好。”老太太慈眉善目的看着謝文安。

謝文安扭頭朝謝琅華看去,收斂笑意,沉聲說道:“聽說燕京郊外近來多匪盜,家中也有佛堂,琅華執意要去嗎?萬一遇見匪盜可如何是好?”

見他都開口了,徐氏面上故作一驚,一臉關切的看着謝琅華說道:“琅華,既然最近多匪盜,還是別去了吧!”

謝琅華勾唇一笑,臉上含着固執,又帶着一股無所畏懼,一如往日張揚的摸樣,擲地有聲的說道:“父親乃是保家衛國的將軍,日日過的都是刀劍舔血的日子,我是父親的女兒,這是畏懼一群小小的匪盜,傳出去莫不惹人笑話。”

老太太不想在這個話題多做糾纏,索性開口說道:“罷了,她願意去就讓她去吧!”

謝琅華臉上一喜,抬頭看着謝瑤華,還有謝芳華,謝瓊華幾人說道:“妹妹們可要與我同去?”

趙氏抬頭看了謝瑤華一眼。

謝瑤華輕聲笑道:“我受驚未愈車馬勞頓的便不去了。”

“我們也不去了,在家中的佛堂祈福也一樣的。”謝芳華和謝瓊華也開口婉拒了謝琅華的美意。

謝琅華眉眼一彎,辭別了老太太,往蕭氏房中走去。

她從新將頭上的棉布纏好,陪着蕭氏說了好一會的話,又告知她明日要去甘泉寺祈福,蕭氏到沒有說什麼,只讓她一路小心。

母女兩人在一起說了好一會的話,期間秋燕不停的在她們面前晃蕩,還側着耳朵聽着謝琅華與蕭氏都說了些什麼。

謝琅華將一切盡收眼底,卻故意裝作不知。

一個擺在明面上的敵人,遠比一個隱藏在暗處的敵人,料理起來容易的多。

謝琅華陪着蕭氏吃了午飯,才回自己房中。

明日是七月十五。

旁人或許不知,而她卻是清楚的知道,每月十五有一人必會去甘泉寺。

至於遊玩還是禮佛她就不得而知了。

“春桃,把我的琴準備好,明日去甘泉寺一併帶着。”謝琅華倚在窗邊,抬頭望着天上的浮雲,嘴角閃過一絲淺笑。

“大小姐,你確定要帶着琴嗎?”春桃不由得扭過頭來,目不轉睛的看着謝琅華。

大小姐雖也通曉音律,可也只是皮毛而已,能勉強攤上一首曲子就是了。

“嗯。”謝琅華輕輕的點了點頭,沒有多說。

從前她是不善琴,詩書也不精,至於女紅就更不拿手了,在趙氏的多年刻意教養下,她除了養了一副張揚跋扈的性子,便一無所長。

可蕭陌喜音律,嫁給蕭陌之後,為了刻意討好蕭陌,她日日苦練琴技,不敢有一日懈怠,終於練了一手的好琴。

可又有什麼用,情人眼裡出西施,蕭陌對她只剩下無盡的厭惡,她的一言一行,處處都是錯。

是夜,謝琅華又夢見了她死去的阿宇,冰冷的身子,慘白的臉,還有胸前那個血流不止的傷口。

她喘着粗氣,睜開了眼,躺在榻上,眼睜睜的看着從天黑到天亮。

這一日,她選了一身素白的衣裙,頭上還纏着棉布,只用了一個玉制的發簪固定頭髮。

她起來第一件事,便是去給老太太問安,給老太太問安之後,謝琅華又去給蕭氏問安辭行。

直到坐上馬車,謝琅華才長長的舒了一口氣,還好沒有出什麼別的變故。

隨行的有春桃,還有馬夫,許是聽聞近來不*穩,老太太還讓她帶了兩個府中的僕從。

甘泉寺就在燕京郊外的太華山上,並不太遠,一個時辰也就到了。

謝琅華先去了大殿上香,求佛祖保佑母親弟弟康健,也求佛祖讓阿宇下輩子托生到一戶好人家,父慈子孝,和和美美。

上過香之後,謝琅華讓春桃和僕從隨意轉轉,一個人抱着琴往後院走去。

甘泉寺依山而建,風景極好,一眼望去鬱鬱蔥蔥,浮雲環繞,彷彿入了仙家聖地一般。

後院不似前院香客不斷,空曠寂寥,種滿了紫薇花,七月紫薇花開的正好,一眼望去粉粉嫩嫩極美。

謝琅華擇了一顆開的正盛的紫薇花,席地而坐,一來可以擋去天上的驕陽,二來微風拂動,紫薇花瓣落英如雨,如此意境正適合彈琴。

她將琴隨意擱在膝上,素手一勾:“錚錚錚……”

琴聲流淌而出,彷彿高山之上的流水,似可蕩滌人心,掃去夏日的燥熱。

謝琅華彈得認真專註,嘴角含笑,側臉如玉,微微眯着眼睛,一副恣意悠然的摸樣,長發飄飄,白衣勝雪。

忽的,謝琅華聽見有細微的腳步聲響起,且由遠及近。

她並未睜開眼,彷彿未曾察覺一般,依舊專註的撫着琴。

“高山流水遇知音,便不知這是哪家的女郎了?”忽的,一道聲音驟然響起。

謝琅華一驚,瞬間睜開了眼。

站在她面前的是一個俊美無邊的男子,他一襲素袍,面如冠玉,雙眸漆黑如墨,卻是星光璀璨,耀眼奪目,他嘴角微微上揚,此刻正含笑看着她,極盡俊美,卻又極盡風流,舉手投足間帶着一股看透世事的洒脫。

正是她處心積慮要釣的那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