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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在行駛的馬車停了下來。

“是,郎君!”謝琅華看了王玄一眼,緩緩垂下眸子,轉身下了馬車。

不知怎的下車的時候,她腳下一軟,險些從馬車上摔了下來。

“大小姐,你沒事吧!”還好春桃及時扶住了她。

謝琅華看着春桃輕輕的搖了搖頭。

王玄的馬車絕塵而去!

“咳咳咳……”揚起的浮塵令得謝琅華忍不住咳了起來,她非但沒有惱怒,反而勾唇笑了起來。

雖然王玄面上沒有一絲表情,可她就是知道他生氣了。

興許是因為她說起要議親的事來,其實他與崔慍都一樣,習慣了高高在上,習慣了掌控一切,習慣了所有人的順從。

突然有那麼一天,有一個人膽大包天的膽敢拒絕他們,自然會勾起他們的好勝心來。

越是征服不了的人便越是想要征服。

可她若想活的長久一些,就得學會明哲保身。

謝琅華與春桃才走了沒多遠,劉穩便來了。

春桃扶着謝琅華上了馬車。

謝琅華心中一直在盤算着一件事,從前她不想有婚事之累,不過是覺得世間男兒多薄涼,如今她想要議親,也只是想從這些是是非非中抽身而出。

不管是崔慍也罷,還是王玄也好都不是她可以沾染的。

況且只是議親,又不是成婚。

雖然她名聲不太好,可她到底是定遠侯府的嫡女,以她這個身份,從苦讀詩書的寒門子弟中擇一個夫婿還是不難的。

謝琅華才上了馬車,不過片刻馬車便停在了華玥與蘇同住在宅院前。

這處宅院本是買了給蘇同釀酒用的,比他們之前住的那處三進三出的宅院還大了一些。

春桃扶着謝琅華下了馬車。

劉穩前去敲門。

因着蘇同不習慣有人伺候,所以謝琅華只給他安排了幾個負責洒掃的人,平日里幫着他搬搬扛扛的。

劉穩跟着方幻雲來過幾次,所以這裡的僕從都是識得他的。

謝琅華沒有讓他們聲張,帶着春桃進了院子。

天高雲淡,院子里收拾的十分乾淨。

“大小姐來了!”石桌上擺放了數壇酒,蘇同正在細細品嘗,見謝琅華來了,看着她說道:“來的正好,我才打了幾壇酒,大小姐過來嘗嘗味道如何。”

經過上一次的事,他一直以為謝琅華酒量極好的。

哪裡知道謝琅華是個沾酒即醉的。

他聲音一落,謝琅華還沒有開口。

春桃連連擺手說道:“不用了,大小姐喝不得酒的。”

蘇同臉上閃過一抹疑惑,什麼叫做大小姐喝不得酒的,大小姐上次一口氣喝了兩壇酒,這酒量連他都得甘拜下風。

“蘇先生近來可好啊?”謝琅華看着蘇同勾唇一笑。

“一切都好!”蘇同笑着說道。

“我華玥兄長可在房中?”謝琅華開口問道。

蘇同點頭說道:“華先生在房中呢!”

“蘇先生先忙着,我去看看華玥兄長。”謝琅華提步朝華玥的房間走去。

“華玥兄長在嗎?”華玥的房門關着,謝琅華親自上去扣門。

“進來吧!”華玥的聲音淡淡的響起。

謝琅華接過春桃手中的點心,獨自走了進去。

華玥坐在桌案後,而桌上擺放了很多的竹簡,他只抬頭看了謝琅華一眼,便又埋首於竹簡之中。

謝琅華不敢打擾他,輕手輕腳的站在一旁看着他。

大約過了一炷香的時間,華玥才抬起頭來看着她,臉上閃過一抹羞澀說道:“一時看的入神,我竟把你給忘了。”

謝琅華揚眉一笑:“無礙的,兄長也是為了阿恆!”

華玥緩步從桌案後走了出來。

謝琅華走到桌邊,倒了一杯茶,走到華玥身旁,笑着說道:“那日太過匆忙,兄長都未喝琅華敬的茶,今日權且補上。”

她說著盈盈一福:“琅華見過兄長,請兄長受琅華一禮。”

華玥接過她手中的茶飲了一口,說道:“快些起來吧!既然已成兄妹何須這麼多俗禮。”

“是!”謝琅華一笑,將手腕亮了出來,小豆子許是嗅到了華玥的味道,精神抖擻的搖着尾巴,眼巴巴的看着華玥。

“兄長給的見面禮,琅華很是喜歡!”謝琅華伸手摸了摸小豆子。

“喜歡就好。”華玥淡淡一笑。

事實上他不過比謝琅華年長了一歲而已,還是個未弱冠的少年。

“昨晚叫兄長受驚了。”謝琅華滿目愧疚的看着華玥,若不是因為她,旁人也不會對華玥兄長出手,說到底都是因為華玥兄長答應替阿恆診治,才招惹了這些無妄之災。

“哼!”華玥冷冷一哼,眼底--

閃過一絲譏諷,毫不在意的說道:“那些人還傷不了我,你也無需自責,我在山中待的久了也覺得無趣的很,能鬆鬆筋骨於我而言也是好的。”

“終究是我連累兄長了!”謝琅華輕聲說道,縱然華玥都如此說了,可她還是無法釋懷。

“再說這些見外的話,我可是要生氣了。”華玥故作生氣掃了謝琅華一眼。

“兄長莫要生氣,我不說也就是了。”謝琅華將帶來的點心一一拿了出來,笑着對華玥說道:“我給兄長帶了些點心,兄長嘗嘗可還合胃口!”

謝琅華與華玥坐在矮几旁,華玥隨手拈了一塊,嘗了一口點頭說道:“不錯。”

他只吃了一口便放了下來,連飲了幾口茶,才把口中那股甜膩的味道給沖淡了。

謝琅華不知,在此之前華玥是從不吃甜食的。

“兄長既給了妹妹見面禮,妹妹也是要給兄長一份見面禮的。”謝琅華說著從衣袖中取出一冊竹簡來,恭恭敬敬的遞給華玥。

正是當日王玄給她的那冊麻沸散。

“這是何物?”華玥低頭看了一眼問道。

謝琅華一笑:“兄長看了便知。”

在她的注視下,華玥緩緩推開竹簡。

然,他只看了一眼,便皺着眉將竹簡合了起來,抬頭看着謝琅華說道:“妹妹這是作何?我既認了你做妹妹,阿恆自然也是我弟弟,我為弟弟診治理所應當,妹妹拿這個莫不是要羞辱我?”

“兄長誤會我了!”謝琅華頓時站了起來,她急急辯解道:“這是之前便答應給兄長的,更重要的是這冊麻沸散在兄長手中才能發揮它的效用。”

這也就是為何那日在甘泉寺,謝琅華並沒有把這冊麻沸散交給華玥的原因。

以華玥的性子,既認了她做妹妹是絕對不會要的,所以她才想了這麼折中的法子來,怎料他還是不肯收。

“我不要!”華玥看都不看那冊麻沸散一眼,毫無半點留戀,一字一句的說道:“當日是當日,如今你我兄妹相稱,這冊麻沸散你且收回去,從前的事莫要再提了。”

“兄長……”謝琅華目不轉睛的看着他。

華玥凝神看着謝琅華說道:“好,那我問你,這冊麻沸散是你之物?還是王玄之物?”

“是王家七郎之物!”謝琅華如實說道。

“那我再問你,我若是收了這冊麻沸散,你豈非是欠了王玄的人情?”華玥接著說道。

謝琅華緩緩的點了點頭。

“我既是你兄長,你欠了他人情,豈非等同我也欠了他的人情。”華玥再度開口說道。

情理上他說的也無不妥之處。

謝琅華竟找不出話來反駁他,華玥勾唇一笑:“即使如此,我何必收了他的東西,欠下他一個人情。”

“兄長……”謝琅華開口還想說些什麼。

華玥淡淡朝她掃來:“琅妹妹,欠了別人的總歸是要還的,你把這冊麻沸散還給王玄!”

謝琅華臉上閃過一抹苦笑,她欠王玄的又豈止這冊麻沸散。

華玥執意不肯收,謝琅華只得又帶了回去。

臨走的時候謝琅華向華玥討了一些治皮外傷的葯,想着有些人定然是用得着的。

馬車停在了謝家門口。

春桃扶着謝琅華下了馬車,也不知怎的今日門口竟連守門的侍衛都沒有。

春桃滿腹疑雲的看了謝琅華一眼。

謝琅華沒有開口,她領着春桃快步走了進去。

事反常態定然有妖。

“大小姐,你回來了。”謝琅華和春桃才進了院子,方幻雲便迎了上來。

“方姑姑,今日這是怎麼了?”謝琅華四下掃了一眼,見院子里一個下人也沒有,開口問道。

“大小姐,府中兩個月都沒發月銀了,這會兒婆子,小廝,還有僕從都圍在前廳鬧着要月銀,夫人正在前廳處理這件事,只是……”方幻雲說著停了下來。

謝琅華看了方幻雲一眼,她沒有說出口的話,她也是知道的,這些年一直都是趙氏在打理府中庶務,母親並未料理過家事,又因着在母家的時候,父母早亡養在兄嫂下面,性子難免柔弱,定然是料理不來這種事的。

“老太太怎麼說?”謝琅華面無表情的問道。

方幻雲垂眸說道:“夫人差人去稟報老夫人了,老夫人身邊的秦媽媽過來傳話,說是老夫人身體不適,府中的庶務全部交由夫人打理,讓夫人自行料理。”

謝琅華冷冷一笑,臉上滿是譏諷,他們這才回來了幾日,府中便鬧起事來,這分明是老太太心有不甘,想要給他們一個下馬威!

“走我們去前廳。”謝琅華領着春桃與方幻雲大步朝前廳走去。

“給我們月銀,不然我們不僅要罷工,更要上告到刑部去!”一眾婢女僕從大聲喊道,聲音之大震得人耳朵嗡嗡作響。

蕭氏被他們圍着,臉上有些不知所措。

她在母家的時候,嫂嫂並未教過她打理府中庶務,也正是因此趙氏才替她掌管謝家多年,如今驟然出了這樣的事,她自然是手忙腳亂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