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謝長安字裡行間都帶着刺。

他一下早朝便聽說琅華被刑部的人給帶走了,就火冒三丈的來了。

謝琅華抬頭朝謝長安看了過去。

謝長安給了謝琅華一個萬事有爹在無需擔憂的眼神。

在謝長安咄咄逼人的目光之下,崔佑面不改色的說道:“如今縱然沒有證據,可也不見的謝琅華就是清白的,普天之下除了她還會誰想要偷盜崔慍的骨灰呢?”

畢竟謝琅華與崔慍這段生死之戀,如今可是人盡皆知,已然被奉為一段佳話,令得無數閨中女子為之落淚。

“指不定是你們監守自盜,然後賊喊捉賊污衊琅華。”謝長安冷冷的掃了崔佑一眼。

他一向都不吃士族那一套,也看不上士族那群頑固不化的傢伙。

謝長安一來,已然沒有謝琅華開口的份,因為話都被他給說了。

崔佑雙眼一眯,臉上閃過一抹薄怒,他還未開口,謝長安抬頭朝宋嚴看了過去,他聲音一沉,已然帶了興師問罪的意味,大聲說道:“你們刑部辦案全憑猜測的嗎?真叫本侯大開眼界。”

謝長安常年過的都是刀尖舔血的日子,氣勢上自然壓了宋嚴一籌,如今他周身威壓盡施,令得宋嚴額上不由得出了一層細細密密的冷汗。

“侯爺息怒,想來這是個誤會,對,定然是我們誤會大小姐了。”宋嚴如今只想着趕緊把謝琅華父女給打發走。

夾在崔家和定遠侯之間,這滋味可實在不好受。

他說著一頓,不等謝長安開口,抬頭才看着崔佑說道:“崔家沒有真憑實據,也不好一口咬定骨灰便是謝氏琅華所盜,本官定會派人儘快將真兇捉拿歸案,崔家郎君以為如何啊?”

宋嚴做了這麼多年刑部尚書,早已成了一根老油條,他如今只想息事寧人。

若非崔家郎君一口咬定已然證據確鑿,他也不會貿然派人去謝家拿人的。

崔佑還未開口。

謝長安眼中滿是怒火,他陰沉沉的看着宋嚴,沉聲說道:“誤會?宋大人倒是說的輕巧,你派人氣勢洶洶的把琅華抓了過來,如今一句誤會就想打發了我們可沒有這麼容易的事,今日你若是不給我們父女兩人一個說法,我們便不走了。”

謝長安常年戍守邊關,他除了有些試聽不明,被趙氏糊弄了這麼多年,他可不是一個軟柿子。

宋嚴嘴角一抽,只覺得腦袋嗡嗡作響,他起身朝謝長安走了過去。

事到如今崔佑也不好再多說些什麼。

他看着宋嚴說道:“如此便有勞宋大人了。”

“好說,好說。”宋嚴看着崔佑連連點頭。

崔佑對着宋嚴微微頷首,說道:“我便先告辭了”

“郎君慢走。”宋嚴可不敢得罪崔佑,縱然他心中一肚子火,還是好聲好氣的說道。

崔佑漫不經心的看了謝琅華一眼,才轉身離開。

他看向謝琅華的時候,謝琅華也正好朝他看去。

兩人的視線中交匯在一起,眼中皆是意味深長的很。

兩人同時淡淡一笑。

那一笑很是複雜。

崔佑轉過身去,出了刑部的大堂,他不由得勾唇一笑:“好一個謝琅華,倒是我小瞧她了。”

“是下官視聽不明,誤解了大小姐,下官在此向大小姐賠罪了。”宋嚴幾步走到謝琅華跟前,拱手對着謝琅華說道。

他如此做來已是拉下臉面。

謝琅華淡淡的掃了宋嚴一眼,她微微往後退了一步,雲淡風輕的說道:“宋大人如此大禮,我可不敢當。”

宋嚴面上一僵,沒想到他們父女兩人脾氣都是這麼硬。

謝長安一撩衣袍,隨意找了個地方坐了下來,大有一副不走了的架勢。

宋嚴嘴角一抽,面色難看的厲害,他大步走到謝長安跟前,對着謝長安拱手一禮說道:“侯爺,都是下官的不是,冤枉了大小姐,還請侯爺恕罪。”

謝長安抬頭朝謝琅華看去。

宋嚴的心突突的跳了起來,如今大王病重,雖說太子監理國事,可謝長安手握兵權也不容小覷,便是太子也得想方設法的拉攏謝長安,他真真悔不當初,不該輕信崔佑的話。

謝琅華她抬頭將目光落在那個侍衛首領身上,她漫不經心的說道:“方才這位侍衛首領請我來的時候可是說了,若是冤枉了我便把頸上的那顆頭顱送給我賞玩的。”

“大小姐饒命啊!”她聲音一落,那個侍衛首領瞬間對着她跪了下來。

宋嚴額上青筋凸起,他扭頭看向謝長安。

謝長安看着那個侍衛首領面無表情的說道:“如此便請宋大人做主,把他頸上的那顆頭顱送給小女賞玩吧!”

“大人,大人救我啊!”那個侍衛首領一臉驚恐,看着宋嚴苦苦哀求道,嚇得臉上一點血色都沒有。

宋嚴知道今日若不按照他們說的辦,此事怕是不能善了。

謝琅華說的不錯,在燕國污衊可是重罪。

“來人啊!把他給我拿下,就按照定遠侯說的辦。”宋嚴面色一黑高聲說道。

若是換做以往,謝琅華興許會退讓幾步,可如今她心性冷硬,其他的人的性命在她眼中又算得了什麼呢!

這人啊!總要為自己說過的話負責!

怎能信口胡言呢!

“大小姐,我知錯了,還請大小姐饒命!”那個侍衛首領跪着來到謝琅華跟前,他苦苦哀求着謝琅華。

可謝琅華眼皮都沒有動一下,她下顎微抬,淡淡的掃了一眼那個侍衛首領。

在她的注視下,兩個侍衛隨即走上前來,將那個侍衛首領拖了下去。

不一會兩個侍衛捧着一顆新鮮的頭顱走了上來。

那個侍衛首領死相猙獰,他雙目滾圓,一臉驚恐萬分的表情,血還在往下滴。

若是換做旁人見此早已嚇破了膽。

便是宋嚴的臉都白了。

謝琅華淡淡的掃了一眼,她面上一點波瀾都沒有,這份氣度令得謝長安都不由得刮目相看。

眾目睽睽之下,她扭頭看着方幻雲說道:“方姑姑,我觀這顆頭顱新鮮的很,給崔家郎君送去,便說幸得有他相助,我今日才收了這麼一份大禮,我心中十分感激他,便被這份大禮轉增給他,讓他好好賞玩。”

方幻雲垂眸說道:“是。”

謝長安深深的看了謝琅華一眼。

她的話令得宋嚴不寒而慄。

謝琅華抬頭看向宋嚴說道:“宋大人,我如今可以走了嗎?”

“大小姐慢走!”宋嚴抬起衣袖擦了擦頭上的汗。

謝琅華淡淡的看了謝長安一眼提步離開。

方幻雲接過那顆頭顱,跟在謝琅華身後。

謝長安面無表情的看了宋嚴一眼說道:“宋大人,你應當知道你拿的是朝廷的俸祿,而非崔家的俸祿。”

謝長安已然在出言敲打宋嚴了。

“是。”宋嚴拱手說道。

謝長安也轉身離開。

一出刑部的大門,便有人上前接過方幻雲手中的頭顱,裝進一個檀木的盒子里,給崔佑送了過去。

謝琅華剛要上馬車,謝長華追了上來看着她說道:“琅華跟父親會家吧!母親她已知錯了,加上她身子不好,府中總要有人打理庶務。”

謝琅華深深的看了謝長安一眼,她緩緩垂下眸子,輕聲說道:“你去問母親吧!她若願意回去,我便隨她一起回去。”

在謝長安的目光中,她提步上了馬車。

老太太出馬,謝長安果然心軟了。

哪怕老太太明裡,暗裡數次害他們,也都變成過眼雲煙不值一提。

謝琅華心中對謝長安終究還是很失望。

他永遠都不明白愚孝與孝順之間的差別。

只要老太太一示弱,他便再無半分立場。

她與謝長安皆心知肚明,如沒有老太太的授意,謝家族中那些長輩斷然不敢來勢洶洶的來拿她。

他們分明要的是她的命!

“琅華……”謝長安還想說著什麼,方幻雲提步上了馬車,謝琅華抬手放下車簾,再不看謝長安一眼。

上了馬車,謝琅華緩緩的閉上了眼。

“方姑姑是否覺得我心狠手辣呢?”片刻,她睜開眼朝方幻雲看去。

在她的目光中,方幻雲淡淡一笑:“只有閨閣中不諳世事的女子,才會認為這是個歲月靜好的世界,她們哪裡知道這是一個人吃人的世界,有些事從來都沒有選擇。”

謝琅華垂眸一笑,她輕聲說道:“是啊!你對別人心慈手軟,別人可會對你心慈手軟!”

從阿慍離開後,她便深諳這個道理。

謝長安一臉失落的看着謝琅華漸行漸遠。

他轉身上了馬背,策馬離開。

馬車正在行駛,忽的猛地停頓了一下。

謝琅華微微蹙起眉頭,方幻雲正準備開口詢問。

王玄一襲黑色的斗篷,他抬腿上了馬車。

謝琅華看着王玄一怔。

方幻雲抬頭看了她一眼,一句話都沒有轉身下了馬車。

“你傷還未好,怎能下床走動。”謝琅華眉頭緊鎖看着王玄說道。

“咳咳咳……”在她的目光中,王玄捂着胸口咳了起來。

謝琅華一臉驚慌,她扯開嗓子大聲喊道:“王禮,王禮……”

“我沒事,你不必驚慌。”王玄勾唇一笑,那一笑如雲破月出一般光彩照人。

謝琅華一言不發的看着他。

王玄緩緩說道:“我只是放心不下你。”1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