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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氏得知王玄要親自去溧陽季家提親的消息之後,她微微一怔,未說同意,也未一口回絕了,只說讓王禮先回去,如此大事她須得與家主商量一下。

王禮拱手離開。

“去把家主請過來。”陳氏雙眼微眯,她扭頭看着一旁的婢女說道。

“諾。”那婢女對着陳氏盈盈一福轉身離開。

每日阿荷和阿碧都會將王玄的一舉一動,細無巨細的稟報於她,對於王玄待謝琅華的態度,她始終都是半信半疑。

如今謝家眾人才被關進天牢,阿玄便提出要親自去溧陽季家提親,她實在拿不准他是否有什麼別的打算,這才想着把王晏叫過來,兩個人商量一下如何是好。

“夫人。”不過片刻,王晏便走了進來。

陳氏遣退了屋裡服侍的婢女,她把王玄要親自去溧陽季家提親一事說與王晏。

王晏聽後,他勾唇一笑:“他願意去便讓他去。”

提親一事本該他親自去的,在他看來並無任何不妥之處。

“可是……”陳氏一臉憂慮,她欲言又止的看着王晏。

王晏臉上噙着淡淡的笑,他伸手撫摸着下巴的鬍鬚,緩緩說道:“夫人便放心吧!等阿玄回來的時候,謝琅華已是一國之後了,他們兩個人之間再無任何可能,無論他做什麼都無用了。”

陳氏雙眸驟然一亮,她凝神看着王晏:“夫主是意思?”

王晏面色一冷,他的說道:“後宮爭鬥向來殺人無形,等謝琅華入了宮,若是哪一日她死了,阿玄自然也怪不到我們頭上來。”

陳氏一副心服口服的模樣:“還是夫主思慮的周全。”

王晏一走,陳氏隨即派人給王玄傳了個信,已經允准他親自上溧陽季家提親,只是要帶着阿荷和阿碧路上小心服侍着。

王玄收到信後,他一刻都沒有耽擱,帶着王禮,阿荷,阿碧,還有上季家提親的東西便出發了。

是夜!

蕭氏和春桃實在只撐不住便睡著了,還好有餘燁送來的被褥,不然她們一定會被凍壞的。

阿恆那裡自然也有餘燁送來的被褥,讓謝琅華放心不少。

她與方幻雲還沒睡,兩人盤膝坐在乾草堆上皆閉着眼,謝琅華在修鍊長生訣,方幻雲也在修鍊自己的功法。

謝家一眾人哭喊累了,都昏昏沉沉睡去。

寒風呼嘯而過,吹得天牢里的牛油燈忽明忽暗。

忽的,靜謐的天牢之中響起一陣細碎的腳步聲來。

謝琅華猛地睜開了眼。

在她之後,方幻雲也睜開了雙眼。

兩人對視一眼,臉上皆閃過一抹寒氣。

如此夜深人靜,還有誰會來天牢呢?

只怕是來者不善。

腳步聲由遠及近,謝琅華與方幻雲皆沒有開口,只是眼中已然帶了殺氣。

不過片刻,昏黃的光暈之中緩緩走出幾個人。

謝琅華定睛一看,才發現來的竟是司馬睿,還有他的兩個侍衛。

她面色緩和下來,緩緩起身。

方幻雲也站了起來。

司馬睿已然來到她們所處的牢房,他穿着一襲烏黑的狐裘,頭上戴着寬大的帽子,將臉遮的嚴嚴實實,旁人便是見了他也絕對認不出他來。

謝琅華對着他盈盈一福,並未開口說話。

方幻雲亦對着司馬睿盈盈一福。

司馬睿定睛看着謝琅華,一個侍衛幾步上前將牢房的門打開。

司馬睿提步走了進去。

蕭氏和春桃還在睡。

“我睡不着便想來看看你。”司馬睿在謝琅華面前從未稱孤道寡,他站在謝琅華跟前凝神看着她,一向波瀾不驚的臉上閃過一抹隱忍之色。

“我很好無需掛懷,郎君請回吧!若是叫旁人知曉,定會惹出許多是非來。”謝琅華並未稱呼司馬睿為陛下,這天牢之中人員紛雜難免混進來別的人。

司馬睿畢竟剛剛繼位,很多事不能不顧及。

方幻雲往後退了幾步。

“你且在這裡忍耐幾日,我一定會還你們謝家一個清白的。”司馬睿一字一句的說道。

在他的注視下,謝琅華嘴角一彎,她臉上閃過一絲笑意輕聲說道:“我知!”

她只說了兩個字,司馬睿的神色驟然變了,縱然他面上沒有一絲波瀾,可他眼中卻閃過一抹溫柔。

被她信任着的感覺可真好。

他扯動嘴角淡淡一笑:“夜深了,你歇息吧!我回去了。”

謝琅華與方幻雲盈盈一福。

司馬睿轉身離開。

眼見他就要踏出牢房,他驟然轉過身來,深深的看了謝琅華一眼。

他並未開口。

謝琅華也沒有說話。

寒風在兩人之間穿梭。

清冷的月光從狹小的窗戶透進來,落在謝琅華身上。

朦朦朧朧的光暈之中,少女一襲如火如荼的紅衣,任由寒風撩起她的長髮,她就那樣靜靜的站在那裡,雙眸比天上的星子還要璀璨幾分。

司馬睿心中一動,一直到多年後,他還清楚的記得這一幕。

有個少女曾驚艷了他的餘生。

司馬睿緩緩垂下眸子,他大步出了牢房,消失在謝琅華的視線之中。

方幻雲把被褥鋪在乾草上,起身對着謝琅華說道:“大小姐歇息吧!”

“嗯!方姑姑也歇息吧!”謝琅華輕輕的點了點頭,她合著衣服躺了下去。

方幻雲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被褥也躺了下去。

謝琅華抬頭一言不發的看着狹小的窗戶,她眼中閃過一抹擔憂,不知道謝長安如何了?

第二日早朝之上,司馬睿剛準備下令,命人徹查謝長安投敵叛國一事,然,他還未開口。

孫已便站了出來,他拱手對着司馬睿義正辭嚴的說道:“陛下,謝長安投敵叛國一事已證據確鑿,如今我燕國連失數城,正是需要振奮軍心的時候,微臣奏請陛下立刻將謝家上下梟首示眾以儆效尤!”

他聲音一落,司馬睿還未開口。

“臣等附議!”便站出來十數個文官。

司馬睿面上沒有一點波瀾,他一一掃過孫已等人,雙眼微眯緩緩說道:“謝長安為我燕國戍守邊關數十年,沒有功勞也有苦勞,寡人始終想不明白他為何要投敵叛國,等將他捉拿歸案,寡人要親自問一問他為何要這樣做,到的那時再行處置謝家人也不晚。”

孫已對着司馬睿拱手一禮,他字字鏗鏘的說道:“微臣聽聞陛下與謝氏琅華私交匪淺,陛下可是因着謝氏琅華的緣故有意偏袒謝家不成?”

孫已已然在質問司馬睿了,他簡直是膽大包天。

司馬睿面色一沉,不等他開口,孫已便接著說道:“陛下怎能為一己之私不顧邊關數十萬將士的性命,如今我燕國士兵士氣低迷,若不能振奮軍心何以言勝?”

“以太宰之言唯有殺了謝家上下才能振奮軍心了?”司馬睿嘴角一勾,他的看着孫已,深邃無邊的眸子里閃過一抹寒芒。

“陛下,若不能賞罰分明何以服眾?”孫已絲毫不懼司馬睿,他一撩衣袍跪在地上,沉聲說道:“微臣懇請陛下立刻將謝家上下梟首示眾,讓那些有不臣之心的人看一看,背叛燕國,背叛陛下是何等下場!”

“請陛下以燕國社稷為重。”孫已說著重重的將頭磕了下去。

他聲音一落,文官百官之中又有很多人站了出來,他們看着司馬睿拱手一禮:“請陛下以燕國社稷為重,立刻處決謝家眾人。”

便連宋嚴也站了出來,他看着司馬睿拱手一禮說道:“請陛下以社稷為重,下旨處決謝家上下。”

說著他一撩衣袍也跪了下去。

隨着他這麼一跪,又有很多官員站了出來“微臣附議!”

他們也跪了下去。

眨眼之間大殿之上已有大半的人站了出來。

“你們這是要逼迫寡人嗎?”司馬睿冷眼看着他們,他聲音驟然一高激起陣陣回聲來。

“臣等不敢。”所有文武百官皆跪了下去。

司馬睿驟然起身,他再不看他們一眼,冷冷說道:“退朝。”

說著他拂袖離去。

孫已聲音之中帶着哀求,他大聲喊道:“請陛下以燕國社稷為重啊!”

司馬睿頭也不回的大步離去。

孫已脊背挺直的跪在大殿之中。

宋嚴也未曾離開。

文武百官皆跪在那裡,沒有一個人離開。

一直從上午跪到了下午。

時間飛逝。

司馬睿一直在批閱奏摺,日暮降臨的時候,他抬頭看了一眼身旁的寺人冷冷說道:“百官可還跪着不肯離開?”

在他的注視下,那個寺人拱手說道:“啟稟陛下文武百官無一人離去。”

司馬睿面色一沉:“他們願意跪就讓他們跪着吧!”

是夜!

文武百官還在那裡跪着,沒有一個離開。

余燁滿目擔憂的走了進來,他看着司馬睿拱手說道:“阿睿,你預備怎麼辦?”

文武百官一直在那裡跪着終究不妥,傳出去旁人豈非要說他昏聵無能。

“阿燁此事莫要叫她知曉,我心中自有分寸。”司馬睿放下手中的奏摺看着余燁說道。

“嗯。”余燁輕輕的點了點頭。

余燁陪着司馬睿兩人說了一會話,余燁便告退了。

謝琅華人在天牢之中,自然不知朝堂上發生的事。

已然夜深人靜,文武百官還跪在那裡。

勤政殿亮着燈,顯然司馬睿也還沒有歇息。

在天牢里實在是煎熬的很,不過一日,蕭氏和春桃面上滿是疲憊,昨晚她們還能睡着,今晚她們是無論如何也睡不着了。

兩個人躺在乾草堆上輾轉反側,又不敢發出太大的動靜,怕吵到謝琅華。

她們哪裡知道謝琅華只是閉着眼躺在那裡,她也未曾睡着。

方幻雲也閉着眼躺在乾草堆上,她也沒有睡下。

“嗖……”忽的一陣細微的響動傳入謝琅華耳中,她驟然睜開了雙眼,猛地坐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