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企業管理是一門科學。計劃經濟時代,沒有銷售壓力,工廠只要完成上級交下來的生產任務就行了。所以,二三十年來,工廠就沒有營銷這個概念。

計劃經濟轉入市場經濟,自負盈虧,自尋出路的情況下,工廠的銷售理論,基本是一片空白。領導者們意識到這個問題需要時間,領會這個問題的實質需要時間,真正總結經驗,學會如何實際操作,更需要時間。

所以,企業的失敗,完全歸罪於產能落後,體制問題,是片面的。

營銷更是一門經驗型的科學。如何管理營銷人員,如何區分客戶,如何做大市場?甚至是客戶出現問題,什麼情況下可以在客戶的下層解決?什麼情況下需要與上層溝通?隨時掌握客戶效益動向,防止因客戶經營不善給自己造成損失,等等大大小小的課題和經典案例,完全可以頂上一本百科全書。牽扯到的學問,比如心理學、關係學、概率學等等,複雜、詳細而又因人、因行業各異。

在國企不掙錢的時代,個別炒單人員,卻可以遊走於國企之間,自己掙個盆滿缽滿。腐蝕手段只能算一個方面,掌握了正確的營銷手段才是實質。

這也可以充分證明,企業的衰敗,不是一個片面的客觀原因,而是缺乏真正的現代知識和現代管理理論。

高強、張年發們,最多算是企業內部生產管理的好手,並不擅長營銷,等於是瘸着一條腿走路。往往下十分力氣,得到五分回報就不錯了。

當劉萬程引進現代的管理手段,將他們瘸着的那條腿治好,兩條腿走路的國企,爆發了巨大的潛力,也就不難想象了。

而像劉勇,就不是瘸一條腿走路的問題了。他是兩條腿都瘸,整個兒一癱瘓,靠關係上位,要是能把二分廠搞好,那簡直就是奇蹟!

就說內部生產管理,質量與效率,價格與工藝,這些最基本的東西的相互關係和相互作用,他都鬧不清楚,何談管理?

最搞笑的一個故事,就是二車間一個車工,偷偷弄了幾個私活來干。他把車床圖紙夾上擺着車間工件的圖紙,車床飛轉的卡盤上,上着的卻是自己的私活。只要工件旋轉起來,就很難分辨他乾的到底是什麼了。

這天正趕上劉勇高興,到車間里巡視。他看看那個工人,然後讓他把車床停下來。

那工人嚇的臉都白了。劉萬程在的時候,對干私活有着嚴格的規定,工人下崗,幹部免職。

那工人蒼白着臉,手腳哆嗦着看劉勇。劉勇站在他對面,靜默一會兒,不慌不忙從油盒裡拿起毛刷,在那工人乾著的私活上刷了些機油,然後叮囑說:“要時常打油潤滑,不然工件光潔度不好。”

這個笑話,一直在二分廠流傳了許久許久。

內部管理這條腿瘸了,有對外銷售這條腿撐着也行啊。現在有好多大企業老闆,都是靠銷售起家的。比如那個“好什麼什麼造”的女老闆,這足以說明營銷在企業經營管理中所起到的巨大作用。

在這方面,劉勇雖管過一段銷售,但除卻不正之風,他恐怕什麼也沒有學到。

這個活不如那個活利潤高,當初劉萬程為什麼不接這個?不用問,這小子肯定吃回扣了!我說怎麼找不着他的把柄呢?他吃回扣當然沒有記錄可查了。把那個活停了,去接這個活來干!

結果就是,活交了,貨款要不回來了。

更多的卻是,吳曉波走了,同時也帶走了大量的訂單。

在這個儒學傳承千年,講究人情大於一切的古老國度里,無論什麼性質的企業,合作首先講究的,就是雙方能否建立牢不可破的友誼。

吳曉波幫着劉萬程干,是處於兩個人逐漸建立起來的友誼,也是他看好劉萬程,把他當作潛力股。但他自己也要吃飯,當然就得利用以前建立的關係網炒單。

二分廠在這樣一種環境下,在劉萬程離開之後,業績迅速滑落。先是沒有了工人的高工資,接着就是欠賬回收困難。要賬也是一門學問,在這裡咱就不說了。

再接着,就是流動資金開始短缺。那時候,可沒有地方給你貸款,連銀行都怕了這樣的企業。

二分廠終於重新回到了當年風平浪靜的軌道上,劉萬程穿越激起的漣漪,就這樣逐漸消失了。

像劉勇這樣的幹部,無論自己表現的如何無能,他都有各種辦法,把責任推到客觀上。

憑藉三寸不爛之舌,把自己吹個天花亂墜。好像他是二分廠有史以來最努力最刻苦的一任廠長,可惜悲催地趕上了大時代不好。

諸葛亮六出祁山、五伐中原,耗盡蜀中財帛而不能興復漢室,你能怪諸葛亮嗎?你只能為巨星隕落五丈原而痛心疾首!

管理工廠不行,干別的劉勇還是滿用心的,比如女人。

劉萬程的那一頓飽打,並沒有給他增長記性,只是成了他總結經驗教訓的一段經歷。

對女人,他過去的手段是威逼利誘,威逼脅迫為主。挨了打,他認識到,兔子急了會咬人,威逼的手段盡量少使,應當利誘為主。

他又盯上蘇媛媛了。這女人長相、身材都算上乘,說話聲音讓人心裡發酥。

他就找機會和蘇媛媛套近乎,時不時地去關心人家,給她別人沒有的特權。然後就讓人家感謝他,請他吃飯,還不許帶着老公。

一個老公軟弱,沒有什麼可以依靠的普通工人,怎敢抗拒分廠老大的暗示?

吃飯的時候,劉勇就開始利誘了,某某做了某分廠老大的"qing ren",得了多少好處,家裡怎樣改善了,說一大堆。

見蘇媛媛故意裝聽不懂,就又掰着手指頭給她算中層們都有小蜜,唯獨他沒有,恬不知恥地求蘇媛媛可憐他。

蘇媛媛像張靜一樣,已經不是那個去市裡廣場,陪着老頭跳舞的蘇媛媛了。劉萬程的到來,讓她過了將近一年有錢花的日子,也讓她看到了尊嚴是什麼。

當一個再次有了尊嚴的女人,你再次讓她失去尊嚴的時候,是十分困難,甚至是做不到的。

因為這時候,她已經徹底明白了尊嚴的含義,寧可失去生命,都不會失去尊嚴。

蘇媛媛知道自己再在廠里幹下去,恐怕很難逃脫劉勇的魔爪。這時候,她從已經被撤職,回車間干工人的原二車間主任王浩那裡,知道了劉萬程和徐潔在開發區辦工廠的消息。

迷了路的蘇媛媛,再次看到了希望,懷着滿腔熱情,來投奔劉萬程。卻不料,劉萬程對她的態度,讓她傷心了。

徐潔是最善解人意的,當她得知劉萬程無意的一句話,差點再次把蘇媛媛推向深淵的時候,就無法不遷怒於劉萬程。

二分廠在自己走後,會變成什麼樣子,劉萬程能夠想象的出來。劉勇到底可以無恥到什麼樣子,他想象不出來。

他心裡第一個反應就是,他劉萬程已經夠無恥的了,想不到天下還有比他更無恥的人!

劉萬程和徐潔一起,把蘇媛媛請到自己的辦公室里,讓到沙發上坐下。

劉萬程就給蘇媛媛真誠地道歉說:“蘇師傅,我最近事兒多,說話也前言不搭後語。剛才我真沒有要讓你走的意思,真的,你別往心裡去。咱們都是一個分廠的,我就是走到哪裡,都不會忘記你們,更不會不歡迎你們,你千萬別誤會。”

蘇媛媛竟然臉紅了,笑着說:“沒事兒的。小徐剛才都跟我說啦,我真沒怪你。我就是覺得吧,不管廠子大小,都得有個好領導。你是好領導。所以,你走到哪裡,我都想跟着你干。”

劉萬程就笑笑說:“蘇師傅看得起我,我心裡很感謝你。我雖然出來了,可是,心還是江山機器廠的。廠子剛剛弄起來,還挺簡陋,也沒招工人。不是我不想招工人,是我心裡有個誓言,我用人,就用咱江山機器廠的人,特別是咱二分廠的職工。因為我了解他們,有責任心。我進的設備是進口設備,很貴不說,壞了也不好修復。所以,不知根知底,沒有責任心,技術再好我也不敢用。蘇師傅你幹活仔細,責任心最強。你願意來幫我,我求之不得。在我這裡,我不想用計工時的辦法。因為我用你,就是我信任你。我還沒法給你交保險,廠子也才開始。這樣,我一月先給你一千五百塊。你覺得少,咱們再商量。”

蘇媛媛就驚呆了。她在廠里,劉萬程在的時候,經濟效益最好的時候,也就只能掙這麼多。

好半天她才說:“劉廠長,這太多啦,你給我一千我就滿足啦。”

劉萬程就搖搖頭說:“咱們分廠設備老舊,所以效益率和利潤率都不高。我這裡不一樣,用的是最先進的設備,再給你錢少了,不成了殘酷剝削你啦?以後隨着物價增長,你的工資也會增長。你不用感謝我,你替我掙錢,我得感謝你。”

劉萬程的理論,蘇媛媛不懂,但她心裡明白,這是她碰到的第一個私企老闆,也一定會是這世界上最好的老闆。

其實,劉萬程不給蘇媛媛計工時,還是怕這個財迷女人累着。他是私企,要把工人累吐血,那可得吃不了兜着走。

蘇媛媛,徐潔,這是二分廠二車間女工中最著名的兩個小財迷。這倆人湊一塊兒,要是沒有點辦法讓她們悠着點,後果不堪設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