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劉萬程能做的,也就是繼續撒謊,穩住大家,繼續生產。卻通知吳曉波,暫時終止營銷活動,不再接任何外單位的活了。

檢察機關也找劉萬程談話了,旁邊還有保衛處的人陪着。劉萬程坦然承認,他知道張年發公款私存這件事情。其實,他根本不知道。但凡他能得到一絲一毫的消息,也會不計代價地阻止張年發這麼干。這倒不完全為了年底的獎金,更多的,他是為了張年發這個人。

這是一個比gāoqiáng更忠厚,更讓他佩服的水手。他絕對不忍心看着這樣一個水手,就這樣稀里糊塗地倒下去。

他向檢察人員慷慨陳詞,二分廠為什麼發展這麼好?公款私存呀!沒有張廠長這個辦法,二分廠設備進不來,設備大修沒有錢,得耽誤多少事?根本沒法幹活啊,早就特么倒閉了!

氣的保衛處的趙副處長當場就想把劉萬程給銬起來。還是檢察院的人見過的世面多,有工作修養,知道這是劉萬程在為張年發打抱不平,並不和他一般見識,乾脆讓他出去,不再詢問他了。

兩個星期以後,張年發被放了回來,同時回來的,還有gāoqiáng。劉萬程的料想是對的,鑒於兩個分廠一把手,只是從實際出發,並沒有侵吞公款的動機,檢察機關也就網開一面,只做批評教育,沒有走起訴程序。

這足以讓劉萬程感動。有時候,公正和公平就在這樣無聲無息地向你接近着。這讓劉萬程直覺到,這樣走下去,偉人時代的,那些優秀的東西,興許就要漸漸地回來了。

雖然被放了回來,gāoqiáng還是和原先一樣,總廠讓他提前退休了。而張年發的分廠一把手的職務,也不能再幹下去了。

按理說,以劉萬程的工作能力,接替張年發乾一把手,張年發給劉萬程當副手,應該是理所當然的事情。其實,二分廠的舵,早就掌在劉萬程手裡了。

大部分職工,也都是這麼想的,所以分廠也很快恢復了平靜。

這一天,所有二分廠的幹部,再次集中到分廠會議室里,總廠劉總,帶着袁佩華等幾個副手一起過來了。陪同過來的,還有廠紀委、勞人處、組織部、宣傳部、總調辦公室等相關總廠各單位的負責人,加上分廠的中層以上幹部,烏烏央央地把會議室擠得滿滿當當。

而令劉萬程意外的是,劉勇也以宣傳部shū妓的身份過來了。

會議開始,總廠劉總首先講話,嚴厲批評了張年發這種無視上級領導,公款私存的違法做法,要求下不為例,再有這種情況發生,一定訴諸法律,以貪污論處!然後是其他領導相繼做發言,談感想,敲警鐘,最後由張年發當場做深刻檢討。

會議進行了整整一上午,領導們才發言完畢。張年發做檢討之後,就到了下班時間,會議只好暫停,下午繼續。

劉萬程卻隱隱感覺到了不安。劉勇來幹什麼,看笑話么?

來的總廠單位之中,shū妓做為主要領導帶隊過來的,並不少,可劉萬程覺得,誰來都沒問題,唯獨劉勇來不合適。

按理說,這裡是他很不光彩地栽倒的地方,他就應該迴避,不應該來。那他為什麼還要來?

下午的會議,終於揭開了真相。

組織部長首先發言:“我代表組織部,宣布一批任免決定。經總廠黨委、廠委會研究討論,決定:免去……”

劉萬程坐在椅子上,眼睛微閉,側耳傾聽着。

這一次一共免去了各單位六七位幹部的職務,有的他認識,有的他不認識。但裡面包含了gāoqiáng和張年發。

組織部宣讀文件,一般先說免去某某某的某某職務,但並不見得就是這位某某某犯錯誤被免職。接下來,組織部還會宣讀任命文件,你就會聽到,原來這位被免職的某某某,又被重新任命了比某某更高或者更好的職務。

說是叫任免決定,按照組織部慣有的宣布模式,應該叫免任決定才對。

奇怪的是,在免職決定里,不僅有gāoqiáng和張年發,還有劉勇,他被免去了宣傳部shū妓的職務。

一股更加不好的預感,從劉萬程心底升起。

他不由自主就想,原來張年發退居二線,新來的分廠廠長,不是劉勇啊?自己穿回來,在劉勇這件事情上,可沒多干一點多餘的事情啊,只不過是在時間上給他提前了一點點,都是按照老天爺原來的劇本走的啊!難道,老天爺也會修改劇本?

可他就不想想,他回來這一攪和,多少事情已經亂的沒邊兒了,連張年發都讓他給攪和進檢察機關了,單獨要求劉勇的命運不變,可能嗎?

劉萬程終於聽到了他最不願意聽到的:“……任命,劉勇同志,為二分廠廠長。任命,張年發同志,為二分廠副廠長……”

劉萬程腦子裡第一個反應就是,他的年終獎金沒有了!那還幹個屁呀!

年終獎是總廠獎勵分廠負責人的,沒副職什麼事兒。是他和張年發達成的私下協議,一人一半,他才留下來干副廠長的。

也就是張年發這種不愛錢的傻子,才會和他達成協議。劉勇殺回來,這獎金他連想都別想了。

特么的,自己辛辛苦苦一年,眼看還有倆月就能拿到獎金了,這個傻子張年發,可把我給坑慘了!

後面總廠領導們又說了些什麼,什麼時候走的,劉萬程一句沒聽進去,也懶得注意。他滿腦子裡想的,就是如何把那份眼看就要到手又泡了湯的獎金給拿回來。就是不全拿回來,拿回一半也成啊。拿回三分之一?拿回多少算多少吧,十幾萬呀!他的心都在滴血了。

送走了總廠領導,劉勇得意洋洋地坐在了張年發常坐的位置上,開始信口開河:“說實話,我在宣傳部多zìyóu,多省心啊?做為我個人來講,我是不願意再回到生產第一線的。可是劉總,袁副廠長,多次找我談話,讓我勉為其難。做為一名黨員,我首先得服從組織決定。為什麼總廠領導非要我回來呢?就是因為咱們二分廠缺乏應有的組織紀律,不然,也不會出這麼大的問題!咱們有些黨員,已經忘記了自己是黨員,忘記了自己為人民服務的本職和原則……”

劉萬程就在肚子里腹誹,還上級非要你回來,你特么當你是誰呀?為回來,你還不知上下打點了多少呢!媽的分廠今年利潤已經突破了二百萬,到年底達到二百五十萬跟玩一樣。光這個獎金,就能把你小子饞死!特么老子奮鬥一年,白白便宜你這個王八蛋了!

還特么黨性不強,你強?我看破壞別人家庭你最強,坑蒙拐騙你最強,tānwūfǔbài你也最強!

他現在只敢腹誹,還不敢得罪劉勇。他還惦記着哄住劉勇,把自己那應得的獎金要回一部分來呢!

輪到他發言的時候,他強自壓抑着對劉勇的厭惡,違心地,中規中矩地表示,要服從新領導的安排,努力工作,表了一大堆決心。直到看到劉勇嘴上露出笑容,這才住嘴。

不拍馬屁不行啊,不然錢沒了!

會議結束之後,他立刻就去找劉勇:“劉廠長,你看,我有點挺重要的事兒想找您談談,您看,您什麼時候有時間?”

劉勇看着他,嘴上就有些得意的笑容,假裝思考半天,這才露出為難的表情來問:“公事兒啊,還是私事兒啊?”

劉萬程就笑笑說:“公事兒也有,私事兒也想向您彙報一下。”

劉勇就又想半天,這才說:“我剛過來,畢竟走了一年多了,分廠的情況有些不熟悉了。這麼著吧,我會挨個跟幹部們談話的,你稍等等,明天或者後天你看成不成?”

劉萬程說:“成,成,您先忙。”

劉勇一杆子就把他給支到明後天去了,這是告訴他,地球離了他照樣轉,別把自己當塊材料,我還沒把你放在眼裡呢!

其實,劉萬程根本就不在乎劉勇怎麼看他。不得罪劉勇,甚至還要對他表現的那麼謙恭,也並不完全是為了那筆年終的獎金。

他在做給張年發看。你看,我那麼順從他,討好他,獎金他還是不給我,我走沒毛病吧?他的離開,在張年發眼裡,就會顯得順其自然。

估計劉勇這種小人,一分錢都不會給他的。自己成為第一個主動辭職,給劉勇拆台的中層幹部,已經板上釘釘了。

其實,退一萬步說,劉勇這種人,就是把他該得的獎金給他,再和他簽協議以後獎金對半分,不給他這個走的理由,過了年他也不會和他真心共事。不給他背後使壞,也是看在二分廠四百多職工的面子上。老子寧可一分錢獎金拿不到,也不能便宜了你!

劉勇不是張年發,在生產管理上,直接就是個棒槌,劉萬程根本就沒拿他當回事。但張年發不是。

劉萬程辛苦一年多,沒掙幾個錢,就這麼跳着腳走了,連努力一下都不肯,這不符合他的財迷性格。張年發很可能就會懷疑到其他地方去,那就不妙了。

大老張這種傻子,你要是讓他給抓住把柄,他才不管你是誰呢,你是他親爹也不行!

其實,誰也不會料到,劉萬程對劉勇那麼謙恭,心裡還藏着另一樁大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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