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5度c小說網

理化計量室在二分廠西面,和二分廠隔着一條土路,是一座三層的小樓。

這種老式的小樓,公共走廊在樓的外部,邊上焊着鐵欄杆,裡面則是一排房間。房間里的人從裡面出來,就會出現在走廊上。而劉萬程坐在技術科的辦公桌前,正好可以看見那小樓二層以上的走廊。

劉萬程過去去過高秀菊的工作室,就在三樓中間。他的人生第一次,就是在高秀菊的工作室里。至於那時候高秀菊是不是第一次,他到現在也在深深懷疑。

給高秀菊當了二十年男人,他對高秀菊和gāoqiáng,都熟悉的不能再熟悉了。高秀菊對他本事挺大,說一不二,對她爹gāoqiáng,卻是明面上不服、作對,骨子裡還是怕的。

gāoqiáng不準高秀菊晚上出門,估計高秀菊真就不敢晚上出來。當然,他和高秀菊的時候,那是高老頭默許的,他們在外面鬼混到多晚,老頭都不聞不問,假裝不知道。

這麼分析下來,張年發把吳曉波禁錮在廠里,沒法去市裡的店鋪,高秀菊想見吳曉波,就不能偷跑到市裡去,只能利用上班時間,她爸沒功夫管她的時候,跑到二分廠來。

高秀菊在三樓上班,一般用不着下來。

她在三樓走廊上出現,沒有出現在二樓走廊上,就說明她只是出來上廁所或者做工作。如果她很快出現在二樓的走廊上,就說明她是要離開理化計量室,到廠區來。

這段時間,韓素雲不管他,張年發也不催他寫東西,劉萬程正好閑的沒事,有的是時間盯着高秀菊。

終於有一天下午,三點多鐘,他看見高秀菊穿着白大褂,出現在二樓的走廊上。

劉萬程裝作若無其事地從自己的位子上慢慢站起來,溜溜達達地出了技術科的門,然後他就快速穿過冬青樹叢間的小路,來到分廠辦公室的屋後。

從那裡,有一條小路可以直接走到二車間的門口去。如果高秀菊是來找吳曉波,就必然會經過這條小路。

果不然,一會兒功夫,高秀菊就出現在那條小路上,裊裊娜娜地向著二車間過去了。

劉萬程利用屋角遮住自己的身影,看着高秀菊過去,身子被另一間房子擋住,這才從屋角那裡轉出來,去二車間東面。那裡還有一個小門,從那個小門出來,再從二車間與三車間夾出的胡同里過去,就是廠區的邊緣了。

這幾天,劉萬程都琢磨透了,這對狗男女在聲音嘈雜的生產車間里談戀愛,那根本就做不到。這一點,他已經從徐潔那裡得到了證明。

高秀菊和吳曉波在車間里呆不到三分鐘,就一前一後,從那個小門裡先後走了。

出了那個小門,穿過胡同,在廠區圍牆附近,有備戰備荒年代廠里挖的防空洞。

防空洞很深,裡面冬暖夏涼。如今防空洞已經荒廢多年了,曾經出租給附近農村的個體戶,在裡面種香菇。

這農村人不了解國企工人什麼都敢幹的本色,香菇開始收穫的時候,最閑的沒事幹的機修組幾個小子,拿了工具,弄開了防空洞大鐵門上的鎖。

再大的鎖,防賊興許管用,防備工具齊全,專門鼓搗修理機械的機修工人,那簡直就是笑話。

劉萬程過去經常去機修組下象棋,和他們很熟,他們從防空洞里弄出了成麻袋的香菇,還給了劉萬程不少。

不過,這是劉萬程和高秀菊結婚以後許多年的故事。

現在的防空洞,大鐵門還是鎖着的,但大鐵門前面有一道水泥台階,從地面上通到大鐵門跟前。那個水泥台階在地面以下,這裡又很少有人過來,正是高秀菊和吳曉波這對狗男女幽會的絕佳場所!

沿着廠區的圍牆,有一條掩映在雜草叢裡的小路,那是保衛處的人夜間巡邏踩出來的。

小路在東面的圍牆那裡,正好彎了一下,經過防空洞的大鐵門。

劉萬程卡着時間,估計高秀菊和吳曉波到了那個鐵門跟前,就沿着那條小路,向那裡走過去。

走到鐵門上面的時候,他故意回頭,向著鐵門那裡望一眼,接着就站下了。

這對狗男女果然在那裡!鐵門邊上,相向站着,高秀菊還兩手交叉抱在胸前,這是她的習慣動作。

“喲呵,這不吳曉波吳師傅嗎?好久沒見了。”劉萬程故意裝出偶爾發現他們的樣子,站下來,熱情地打招呼。

鐵門距地面也就十來米的樣子,不用大聲喊,他們也能聽的一清二楚。

吳曉波不經常上班,和劉萬程也就是互相知道有對方這麼一號人,並沒有說過話。

聽劉萬程打招呼,吳曉波挺吃驚,但也不好不接話,轉一下身子,衝著劉萬程說:“噢,我才上班。”

劉萬程就看高秀菊:“這是你對象?真漂亮!”

吳曉波沒說話,高秀菊冷冷盯着劉萬程,也不說話。那意思,自然是希望劉萬程識趣,趕緊走開。

劉萬程偏不識趣,接着和吳曉波聊:“吳師傅啊,你真厲害,找這麼漂亮的對象。這以後有對象了,可就得收斂點,別再騷擾車間里的女工啦,要不然鬧大了傳出去,可好說不好聽啊!”

吳曉波這才意識到,劉萬程這是誠心找茬來了。這話等於踩着他的尾巴了,他就有點急,沖劉萬程叫:“嗨嗨,你胡說什麼,我什麼時候騷擾女工啦?”

劉萬程瞪眼看着他說:“這你有什麼不好意思承認的?不騷擾人家,你那手背是怎麼腫的?摸人家屁股,讓人家用扳手砸的吧?這個二車間誰不知道?”

高秀菊的眼光已經離開劉萬程,開始有些惡毒地盯住吳曉波,接着就去看他的手。

吳曉波這下是真急了。他平時跟劉萬程無冤無仇,劉萬程這麼糟踐他,這不欺負人嗎?

他就從地下上來,來到劉萬程跟前:“你特么有病吧,找抽是不是?”

劉萬程就笑了。吳曉波打扮的跟社會上那些流里流氣的,好打架的皮孩子差不多,可這小子是繡花枕頭,不禁打。這個,他在前世里已經領教過了。

他依舊嬉皮笑臉:“喲喲喲,這還急了。敢做不敢當,是男人嗎你?”

“我特么就讓你看看,什麼是男人!”吳曉波咬着牙,說完一拳就砸向劉萬程。

劉萬程早有防備,仰身躲開他的拳頭,繼續喊:“君子動口不動手,你怎麼還動手啊?”

吳曉波以為劉萬程是學生出身,害怕打架,見他這麼說,以為他是怕了,得勢不饒人,第二拳又衝著劉萬程的臉打過去。

這回劉萬程還手了,一把就攥住了吳曉波瘦竹竿一般的手腕子,反手一擰,吳曉波就轉了個圈,疼的“哎喲喲”直叫喚。

劉萬程並不想算完,抬起一腳,直接踹在吳曉波的屁股上。這回他接受上次的教訓,不往他胸口上踹了。

劉萬程接近一百八十斤,吳曉波不到一百二,兩個人個頭差不多,這一腳踹上,吳曉波還是支撐不住,直接來了個狗啃屎,搶到一邊的草叢裡。

“還特么想打我?就你這熊樣,我讓你仨知道不?”劉萬程得意了,“特么敢做不敢當,神馬東西!”

忽然,頭上髮根一疼,劉萬程知道不好,立刻雙手抱頭,彎下腰去。接着,雨點般的拳頭攻擊,就如暴雨而至。

他光顧得意了,忘了下面還有一個高秀菊呢!劉萬程挨她的打不下二十年,早習慣了,並由此就練就了一套防禦神功:抱頭、捂臉、彎腰,把最皮實的後背留給她。

“我這是為你好!你個臭娘們兒,你狗咬呂洞賓,不識好人心你!”劉萬程邊施展防禦神功,嘴裡還不乾不淨,完全就是前世在家裡,和高秀菊打架的翻板。

高秀菊雨點般的拳頭終於停止,大聲嘶吼一句:“要你管,給我滾!”

劉萬程聽話,立刻抱頭鼠竄。饒是他有神功護體,胳膊上扔是被高秀菊的長指甲划了一道血印子。

雖然付出了血的代價,但劉萬程心裡高興,值了!

吳曉波摸徐潔後背,被徐潔打一扳手這事,二車間的人都知道。當時徐潔竭嘶砥礪大發作,整個車間的機床都停了下來。只要高秀菊到二車間,隨便找個人一打聽,吳曉波的罪證就算坐實了。

至於吳曉波當時摸的,是徐潔的後背還是屁股,估計高秀菊不好意思問那麼仔細,人家也不能給她說的那麼詳細。

依據這小娘們兒的為人,只要吳曉波這條罪證給落實了,他們今後絕對沒戲!

嘿,老高頭兒!我雖然沒上你的當,給你做了倒霉女婿,可我也算幫了你,仁至義盡,老子不欠你們高家任何東西了吧?

只是,把吳曉波摸徐潔後背改為屁股,有點對不住徐潔了,這要讓她知道,非得跟他急眼不可!

得,這事兒還得千萬保密,不能讓徐潔知道!

只是,自己幹了這麼一件偉大而光榮,損人不利己的大好事兒,不跟個旁人說道說道,實在是憋的心慌!

這是他穿回來之後,第一次聽到高秀菊那比高八度又高八度的嘶吼,可這一次,他感覺這聲音並不難聽。不但不難聽,聽着反而有一種聽仙樂的感受,以至於他當時竟突然產生了不抱頭鼠竄,繼續挨高秀菊的打,繼續激發她的能力,讓她繼續嘶吼的衝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