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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潔除了擔心劉萬程的錢來路不正,怕出事以外,其餘都十分聽劉萬程的。她果真就回去給她爸辦了病退手續,拉了家裡用得着的傢具,帶着父親過來了。

徐潔的父親不想退休,怕病退了工資少,徐潔再不給他錢買酒喝。徐潔一句話就把他給咽住了:我不能不嫁人,跟你一輩子。我得跟着萬程去開發區,你要是不聽話,我就舍了你,再不會回來了。

兔子急了眼還咬人呢,一向行事溫吞的徐潔,讓她爸逼急了,一句狠話出來,徐老頭也老實了。

就這樣,徐潔父親跟着她,乖乖來了工廠。他平日里喝酒撒酒瘋,罵罵咧咧,可這裡是人家劉萬程的地盤。

這做過領導的,身上都自然帶着一股威嚴。劉萬程雖然人比較文雅,說話也輕聲細語,但他身上卻有別人沒有的威嚴。

徐潔父親看到劉萬程,雖然劉萬程什麼也沒說,但他竟然聽話許多。徐潔xiànzhì他每天飲酒量,原來他是不肯聽的,這回倒主動聽了。

三個人一起吃飯,徐潔給他的酒沒了,他竟不敢主動要酒。喝了酒也安分許多,不再嘴裡罵罵咧咧。其實,劉萬程自始至終,一句嚴厲的話都沒說,這真是奇了怪了。

父親變乖了,徐潔就有了時間來熟悉那台加工中心。等gāoqiáng干出樣品來的時候,她已經能夠熟練操做了。

劉萬程、gāoqiáng、吳曉波,連徐潔的醉鬼父親都來了,站在徐潔身後,看她操做那台加工中心。

徐潔從一邊摞成幾排的鑄鋁件中拿出一個,推開加工中心的封閉門,將工件放進去。加工中心的四爪卡盤自動收緊,調整一下,將工件夾緊。

這個鑄鋁件,最有難度的地方,就是背後這四個夾緊槽,只要尺寸稍有不對,其餘位置的加工餘量就會變大。gāoqiáng在位的時候,就已經帶領一分廠的相關人員,解決了這個問題。可惜,機加工問題他卻沒辦法解決。

徐潔合上加工中心的封閉門,加工中心啟動。隨着設備發出的輕微聲響,徐潔緊張地通過封閉門的觀察窗,看着裡面工件的加工。

五分鐘,加工中心停止運作,徐潔打開封閉門,拿出了一個銀光閃閃的工件。

gāoqiáng從徐潔手裡接過工件,拿起身邊的測量工具一通測量,一絲不差。

gāoqiáng就有點傻。因為加工這樣一個工件,如果放到他的一分廠,這麼多道加工工序,從毛坯變成成品,最少要半天時間。可是,這台設備,僅僅用了五分鐘。

他放下工件,手都有點哆嗦了,對劉萬程說:“你開始說這東西可以頂我們一個車間的加工能力,我不信。現在,我信了。這個世界,將來一定是高科技的世界!你說這世界變化怎麼就這麼快,我的腦袋怎麼就跟不上呢?”

劉萬程還沒說話,徐潔先說話了:“刀具進給速度還是慢,還能再提高一倍。按理說,干這個工件,兩分鐘的加工時間就夠了。”

徐潔是優秀車工,刀具進給應該多快合適,她是行家。

劉萬程是怕一開始進給速度快了,傷了設備,這才故意調慢的。再加工一件的時候,劉萬程就根據徐潔說的,提高了刀具進給速度。果然,第二個工件只用了兩分鐘,設備就停了下來。

gāoqiáng再次測量這個工件,仍舊一絲不差!

gāoqiáng拿着工件愛不釋手,不由向劉萬程感嘆:“記得你當二分廠副廠長的時候,跟我說過,機加行業的未來,就是高精度和高智能化。當時我想不明白,精度越高,效率會越慢,成本會越高。智能化是個什麼東西?我根本就沒這個概念。萬程,你了不起!我們這些人再幹下去,的確不合適了,老舊的觀念,會耽誤工廠的發展。江山機器廠的未來,在你們這樣的,有學問的人身上!”

劉萬程就笑着提醒他說:“叔,咱們都離開那裡了。體制不改,江山機器廠不會有未來。咱們不如結合在一起,共同闖出一番事業來。將來江山機器廠完了,那些和咱們同甘共苦過的兄弟姐妹們,可以來投奔咱們。咱們給他們留一條後路,比啥都強,您說是不是?”

gāoqiáng這回是深有感觸,不由意味深長地看一眼劉萬程,鄭重點了點頭。

接着,他就好像想起了什麼,把那個工件再拿過來,衝著工房外面的陽光,指給劉萬程看:“刀具走過的地方,有些小毛刺。如果再把這點小缺陷去掉,就完美了。”

劉萬程就開心地笑了:“聽你的,我明天就去找個人來,專門干這個。”

連這麼細小的毛病都不放過,說明老幹部還是有獨到的地方,認真而精益求精。另外,也可以說明,gāoqiáng已經把劉萬程的事業,當做自己的事業來幹了。將來整個工貿公司的總工程師,就是gāoqiáng了。這一個細心的小發現,就讓劉萬程認可了他。

徐潔在工房裡干剩下的工件,劉萬程就帶着gāoqiáng和出來,去他的經理辦公室。吳曉波這人特懂事,知道兩個人有話說,就主動拉着徐潔父親拉呱去了。

在經理辦公室里,劉萬程和gāoqiáng商量完了工作,gāoqiáng臉上現出些為難來,半天說:“萬程啊,我那個小子高軍你知道的。這小子今年剛進廠,就不想好好乾,惦記着和同學去南方倒騰衣裳。小孩子看啥都簡單,不知道哪一行都有自己的竅門,不是他這種任麻不懂的孩子能幹的來的。”

劉萬程這才想起來,高軍就是在今年,拿了gāoqiáng兩口子所有的積蓄,去了南方。一年之後,高軍在南方輸了個掉蛋精光,嚇得不敢回來,讓gāoqiáng急怒攻心,引發了腦血栓,從此癱瘓不起。他忙自己的公司,把這事兒給忘沒影兒了。

高軍這小子,凡是下力氣的臟活、累活給多少錢也不肯干,可乾淨輕鬆的活他也幹不了。動腦子學技術的事兒更是連想也別想,整個就是一好吃懶做的活寶,這也都是讓他媽從小給慣的。

這小子能進江山機器廠,也是張年發替他找的人。入廠之後,基本就是在廠里混日子,什麼有用的東西沒學着。當然在這個時代,在廠里不好好乾,估計工資都沒有,不倒找廠里給他交的保險費就不錯了。

要是單單為了讓高軍能掙錢,gāoqiáng早就把兒子弄到他的翻砂車間里去了,也不會來對劉萬程說。

估計是gāoqiáng想弄他過去,高軍不幹,gāoqiáng沒了辦法。

想想他對gāoqiáng說:“這麼著吧叔,讓他先到我這裡來,跟着吳曉波跑業務。工資呢,我一月給他一千,你看成么?”

gāoqiáng說:“那怎麼成?我這一月你給我這麼多,心裡就過意不去了,高軍來了純粹就是白吃飯,不給你搗蛋就不錯,你還給他錢?不成!”

劉萬程就笑:“叔,都是自家人,你這麼老錢啊錢的就不對了。我掙了錢幹啥?不還是想讓大家把日子過好?只要你和嬸兒好好的,身體都健康,我就是再多給你一倍,我這心裡都痛快!”

劉萬程這說的是真心話。上輩子他對他們確實有愧,這輩子只能儘力彌補了。

不料這句話卻差點把gāoqiáng給說哭了,半天才說:“萬程啊,有時候我就感覺着,你比我親兒子都親。這錢你不能再給了。要給錢,你從給我的錢里往外扣!”

“叔!”劉萬程也有些動情,“我就一個人在這裡,在我心裡,就是把你當爹看的。高軍就是我弟弟,我給不給弟弟錢花,您就別操心了。您放心,我一定把弟弟給你看好,讓他學到真本事!”

gāoqiáng的眼淚就終於落下來:“萬程,我gāoqiáng啥都不說了,咱們從今往後,就算一家人。哪天你家裡的爹過來,我和他拜把子!”

當劉萬程把二百個皮帶輪成品,送到市外貿公司的倉庫里的時候,孫經理吃驚問:“不是讓你干樣品嗎?干幾個就成了,干這麼多幹嗎?”

劉萬程說:“我要干這個活,當然就越多越好了。怎麼,你不想給我干啊?”

孫經理說:“你是誰呀,不給你干,我敢嗎?我是怕你第一次干不合格。你不知道,就是南方那些廠家第一次干,也沒有一個可以驗住的!現在鋁這麼貴,你要是都廢了,賠不少錢呀,我是為你好!”

劉萬程說:“你甭廢話,驗!驗不住我又不叫你賠我,你害什麼怕呀?”

孫經理就搖搖頭。趙總說這個劉經理人很精明,這怎麼看着像個二百五啊?

他就笑着對劉萬程說:“劉經理,我先讓你看看我們怎麼檢驗,你就明白了。”

說完,就把劉萬程帶到倉庫另一邊的一個車間里。

劉萬程看到人家的檢驗手段,直接就傻了。

外貿公司的檢驗車間不大,只有十幾個工人,把車間外面運來的產品搬運到車間里來,然後放在皮帶運輸機上。

皮帶運輸機的盡頭,安裝着兩台機器。皮帶輪被皮帶運輸機送到那兩台機器旁邊,一個女工人把皮帶輪拿起來,放進機器里。機器一陣響動,然後就把皮帶輪送到另一邊的傳送帶上去了。那傳送帶就通着倉庫,皮帶輪就在另一邊的倉庫包裝進貨運集裝箱了。

偶爾機器會發出報警,上面紅燈閃爍,然後送進去的皮帶輪,就從機器一側出來,女工就拿起來,單獨放到一邊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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