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墨爾本,飛利浦灣。

那個木製的別墅周圍,綠草茵茵的土地上,已經立起了兩棟三層的洋樓。

洋樓前面,是種植了許多各色花卉的花園。

一條水泥公路從遠處一直通到別墅區的鐵藝欄杆邊上,又從鐵藝的大門穿過去,沿着兩棟洋樓和木製小樓圍了一個圓圈。

一輛黑色的勞斯萊斯從遠處駛來,到了鐵藝大門跟前。

看門的中國護院小跑着過來,打開大門,勞斯萊斯駛進院子,在滿是鮮花包圍着的一棟洋樓跟前停下來。

吳曉波一身白色的西服,從駕駛位上下來。護院已經打開了車後門。

從後門下來的,是分別穿了西式長裙和中式旗袍的兩個女人,雍容華貴。

那穿了旗袍的女人下車之後,便挽着穿西式長裙的女人的手,指着對面的洋樓說:“那棟樓,是萬程的父母住着。上個月回西北去了。老頭和萬程一樣,死倔,非要回去看看老家,我們勸不住,只好由着他們。”

說到這裡就看着穿西式長裙的女人問:“萬程那邊,有新的消息嗎?”

那穿西式長裙的女人,長得白皙而精緻,扶了扶鼻上的白金眼鏡,淡淡一笑說:“沒有。我從秀菊那裡過來,她依舊不能從悲哀里走出來。我原來是打算拉着她一起來這邊散心的。可是,她不想離開那裡。她說,離開那裡了,就再找不到萬程的一點氣息了。”說罷就嘆一口氣。

大家就沉默了許久,旗袍女人才又問:“張姐,你說,萬程真的會死?可到現在也沒發現他的屍體呀?”

張靜淡淡一笑,剛想說話,吳曉波就喊:“我說,這大太陽底下站着,你們不嫌熱是不是?”接着就說自己的媳婦,“徐艷你還真是的,張靜坐一路飛機,你還不趕緊和她進屋?”

徐艷就抱歉地沖張靜一笑說:“你看我,簡直糊塗了。不行了,年紀大了,腦袋不好使。”

兩個人一起往台階上走,張靜就笑徐艷說:“你呀,一點都沒見老,反而越活越年青了。就是沒了大姐大的那份傲氣,看着更像正常人了。”

迎門的大廳里,金碧輝煌,全歐式的仿古傢具。一個大型多層的琉璃吊燈,從高處逐漸伸展下來,發出柔和的燈光,把原本黑暗的廳里照耀的暖融融的。

管家沏好了茶,大家圍坐在帶着雕刻花紋的西式茶几旁喝茶。

張靜這才說:“傑奎琳對我說,她當時是一腳把劉萬程踢到河裡去的。依照他的身體素質和水性,完全可以順着水流潛游出去。後來的事,傑奎琳中了qiāng昏過去,就不知道了。

但是她可以肯定,那些人沒有再抓到他。可是,他逃出來如果還活着,能去哪裡?按理說只要他活着,就一定能夠回來。可是,這都兩年了,一點消息沒有。你們說,我們還能指望他活着嗎?”

徐艷就嘆息一聲說:“我也是覺得,不該再等下去了,應該把這個事情,跟他的家人說開了。我們曉波說了,萬程的父母就是我們的父母,兄弟姐妹就是我們的兄弟姐妹,我們替他盡孝。”

吳曉波卻說:“這個是必須的。沒有萬程,我們什麼都不是。可是,我心裡有種直覺,我就是覺得,他沒有死,我接受不了他會死……”

說到這裡,竟然泣不成聲。

過了許久,張靜才說:“曉波,你的心情我理解。說實話,我心裡不比你好受。可是,我們得接受現實,把他活着沒有做完的事做完。還有,就是我們還得活下去,不能總沉浸在悲傷里。”

說到這裡,沉默一下說:“我這次來,必須見到徐潔,把這個消息告訴她。”

徐艷就搖搖頭說:“見不到的。這個消息我已經告訴我大姨了。這老傢伙說,徐潔和劉萬程已經沒有任何關係了,他的死活,徐潔不會關心的。”

張靜說:“這不行。我要聽徐潔親口說!”

徐艷說:“你以為我會和我大姨客氣呀?可我打不過她!”

吳曉波說:“不如就按我的主意,把警察叫過來,按照bǎngjià罪控告你大姨,把她給抓起來!”

徐艷搖頭說:“你不知道我大姨的本事。萬一她不怕qiāng械,傷了警察怎麼辦?那不把事情鬧大了?”

大家商量半天,也沒有什麼能夠見到徐潔的好辦法。

最後,張靜說:“我來的時候,已經想了一路。明天,我決定親自上去跟你大姨談,不見到徐潔,我是不會離開的。”

一夜無話。

第二天一早,徐艷換了一身運動衣,陪着張靜去那個木樓。

她對張靜說:“你最好也換一身利索點的衣服,腰上和臀部最好綁上些海綿什麼的,防撞傷的東西。”

張靜笑笑說:“我又不是來和你大姨打架的,我是來和她講理的。”

徐艷差點讓她給說笑了:“我也不想和她打架,我就是想見我妹妹一眼。可她也得和你講理呀?”

張靜還是沒有聽從徐艷的勸告,堅持穿了長裙上樓。

兩個人剛走到木樓梯的盡頭,就看到孔大梅盤腿閉目坐在走廊上,身上穿了一個藍布的袍子,道士不像道士,尼姑不像尼姑,中不中,洋不洋,土不土。

看着她那副滑稽的樣子,張靜差點笑了,抬腿就往樓上走。

徐艷可不敢大意,拉一把張靜說:“你小心點,她力氣大着呢!”

張靜沒有理會徐艷,慢慢上了樓梯,來到走廊上,衝著孔大梅雙手合十,行了一禮說:“大姨請了。我是徐潔的好朋友,多年不見,有要事相告,還請大姨通融。”

孔大梅也不睜眼,隨口說:“你昨天來的時候,我已經知道了。這裡已經沒有徐潔了,你還是回去吧?”

張靜就吃一驚問:“徐潔不在這裡,那她去了哪裡?”

身後徐艷就說:“你別聽她胡說八道,徐潔就在主卧室里。她說沒有徐潔,那意思是徐潔已經不是徐潔,是修士了,沒有名字了。”

張靜就點點頭,然後對孔大梅說:“徐潔是不是徐潔,她心裡還想不想她過去生活的地方,還惦記不惦記我們這些朋友、姐妹,還記不記得她的愛人,您總得讓我見她一面,聽她親口說吧?您這樣說,我們是不會相信的。”

孔大梅面無表情說:“信不信是你的事,我已經說完了,你倆走吧,不要打擾我的清靜。”

這時候,徐艷就在後面大喊:“徐潔,你聽見了沒有?劉萬程都死了,你還有心思在這裡裝神弄鬼,你,”

話沒說完,但見孔大梅袍袖一動,張靜沒什麼事,身後的徐艷就“唉喲”一聲,順着樓梯滾下去了。

這一下,張靜過去就是不信孔大梅有異能,這回也信了。她睜大了眼睛看看孔大梅,又趕緊回頭看樓下的徐艷。

只見徐艷已經在樓梯口站起身來,一手揉着後腰,呲牙咧嘴地嘟囔:“唉喲!幸虧我早有防備。”又一步步挪上樓來,對張靜說,“這回你知道這老妖婆厲害了吧?不是我不儘力,是我被老妖婆給摔怕了,來一回給摔一回啊!”

張靜目瞪口呆又哭笑不得。這不科學呀,難道還真有隔空打人的武功?

她銀牙一咬,發狠說:“大姨,我這次來,是抱着死也要見徐潔一面的信念來的。只要你摔不死我,我就非見到徐潔不可!”

說罷,就衝著孔大梅走過去。沒走兩步,一股大力推過來,她的身體就往後飛過去了。接着,就聽身下又是一聲“唉喲”。徐艷剛上來,又被她壓在身下了。

張靜咬咬牙,從徐艷身上爬起來,再一次向著孔大梅走過去。

這次徐艷有了準備,下身扎穩馬步,等着張靜飛回來。

才將馬步紮好,張靜就飛回來了。她還是沒接住,又“唉喲”一聲,摔了個仰面朝天,被張靜給結結實實壓住了。

張靜是有股子混脾氣的,再次堅持着站起來,又向孔大梅那邊走。

徐艷差點就哭了,心說你這不是折騰我嗎?不接你一下你就完了,接着你我挨摔,摔多了我也受不了啊!

眼看張靜又走到了挨打的距離,徐艷來不及多想,只好再扎馬步。

就在這時候,屋裡突然就傳出一聲嘆息,一個聲音傳出來:“大姨,求你放她們進來吧。你就算擋着她們,不讓我見她們,我在這裡也無法入定了。”

張靜和徐艷就都愣住了。這是幾年以來,她們第一次聽到徐潔的聲音。

只見孔大梅站起身來,微微搖頭,嘆息一聲說:“孽障!”接着,便轉身去了最裡面的一間房子。

這下,徐艷來了本事,氣勢洶洶地跑過張靜,一腳就把主卧室的門踹開了,接着就是一愣,隨後跑進去抱着徐潔放聲大哭。

幾年不見,徐潔已經瘦的脫了形,幾乎是只剩了一個骨架,盤腿坐在床上。

張靜趕過來,看到徐潔這個樣子,也不由忍不住流下淚來。

“你個傻丫頭!好好的,你為什麼要這麼糟踐自己呀!”徐艷抱着徐潔,哭喊起來,“孔大梅這個老妖怪,這麼對待你,我和她拼了!”說著就要放了徐潔,去找孔大梅拚命。

徐艷哪裡是那個老妖怪的對手?張靜還算冷靜,趕緊把徐艷抱住,沖她喊:“你去找死呀,你打得過她嗎?”

徐艷又抱住張靜哭:“我妹妹快被她折磨死啦!我咽不下這口氣呀!我去弄把衝鋒qiāng來,我突突了她!”

這時候,就聽床上的徐潔嘆息一聲說:“姐,你不要埋怨大姨,她當真是為了我好。”

徐艷就回過頭去,衝著徐潔喊:“你失心瘋了你呀?她都把你折磨成一副骨頭架子了,你還替她說話?這個老巫婆,我要報警,讓警察抓了這個老巫婆去,把她關到精神病院里去!”